笑著笑著,蘇綿綿突然想起繡樓床頭的那句“無月無光無你”。
無儘悲傷瞬時蔓延而來。
蘇綿綿想,如果她能體會一下那隻暴君當時的心情,是不是就能更加理解他一點?
那種痛徹心扉的寒意,她也想,幫他分擔。
在蘇綿綿的夢裡。
那隻總是赤紅著一雙眸子,興奮嗜血的男人,在她死後,變成了孤寂無人的荒野孤島,再沒有什麼事能掀起他眼中的波瀾。
小姑娘爬起來,從男人懷裡鑽出去,就著月色,開始搗鼓。
陸橫覺很淺,幾乎蘇綿綿一動,他就醒了。
他以為小姑娘是要去廁所,也沒多想。
但等了近半個小時,她還是沒有回床上來。
男人開始焦躁不安。
他坐起來,一轉身,就看到了那個拿著小刀,一副不敢下手,身上卻滿是鮮紅血跡的小姑娘。
“蘇綿綿!”陸橫暴嗬出聲。
蘇綿綿唬了一跳,呆呆看過來。
男人瞪著那一身血紅,坐在地上,手裡攥著小刀的小姑娘,渾身僵直。
“你在乾什麼?”
男人的聲音在發抖。
“畫畫。”
蘇綿綿把手裡的畫拿給陸橫看。
紅呼呼一團什麼都看不清。
這到底是什麼鬼!
“你把刀放下。”
蘇綿綿乖乖的把刀放下。
陸橫一個健步衝過去,顫抖的手撫上她的臉。
鼻息間沒有腥味,隻有淡淡的澀澀的果香。
陸橫舔了一口。
“是火龍果?”
蘇綿綿乖乖點頭。
男人深吸一口氣,掐著她的小臉蛋,“再胡來,當心老子揍你。”
暴君凶狠的皺眉,朝著小可憐伸出了蒲扇大掌。
蘇綿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小手手搭了上去
陸橫:……媽的,怎麼能這麼可愛。
狠狠拍了拍蘇綿綿的手背,陸橫盯著一臉委屈的小姑娘,“你這熊貓,畫的挺好。”他抬手拎起那幅畫,十分給麵子的猜了一隻國寶。
完全不知道熊貓為何物的蘇綿綿歪頭,“不是貓,是陛下。”
就這一團團紅墨汁一樣的火龍果汁,你跟我說是我?
男人的麵色有片刻扭曲,但很快反應過來。
“挺好。”咬牙說完,男人又道:“你大晚上不睡覺,畫什麼畫?”
“那陛下晚上不睡覺,畫什麼畫?”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反問的陸橫一噎。
月光朦朧,晚風簌簌吹落黃葉。
夜行動物喊喊踩著貓步,舔了一口火龍果汁,在男人麵無表情的眼神下,迅速消失。
房間裡很安靜,男人緩慢開口,“我沒畫過。”
“我夢見陛下畫了。”
蘇綿綿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小嗓子微微發顫。
“陛下流了很多血……”
男人眸心一窒。
他反手握住蘇綿綿的手,“你怎麼知道的?”
“我夢到的。”頓了頓,蘇綿綿麵頰微紅,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奴,時常夢到陛下。”
軟綿綿的一句話,就這麼叩開了男人的心房。
“你走後,我若是想你,便畫一幅畫。”男人似乎是陷入了什麼悲傷而艱難的回憶裡。
“陛下畫了多少?”
多少嗎?
大概能鋪滿整座周宮吧。
男人勾唇笑了笑。
“不多。”
小姑娘抿唇,小心翼翼地勾住陸橫的小手指,摸到上麵的燒傷痕跡。
“那陛下,為什麼要砍自己?”
“……那是孤在練劍,不小心傷的。”
“陛下武藝那麼好,從來不會不小心。”
陸橫盯著麵前的蘇綿綿,對上她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裡麵有焦灼,有心疼,有急切。
“你在擔心孤?”
蘇綿綿突然就哭了。
一顆顆淚眼珠子順著麵頰滑落,“我看到你,用血畫畫……”
“不是血。孤哪裡會那麼傻。”
可偏偏,他就是那麼傻。
把小傻子哄上了床,陸橫摟著她,輕輕的親。
親她緋紅的眉眼,親她挺翹的小鼻子,還有那濡濕乾淨的唇。
小小一點,櫻桃似得漂亮。
真甜。
……
自從車禍後,因為不斷做夢,所以陸嘉淵找到了王長穀。
他是周朝曆史方麵的專家。
谘詢了一番關於周朝葉深華以及暴君陸橫和蘇綿綿之間的事情,陸嘉淵沉默半刻,然後道:“這個世上,會不會有轉世輪回一說?”
“你指的是什麼?”王長穀正在研究陸嘉淵新送給他的古董。
“前世今生。”
“曆史是輪回的。”王長穀漫不經心的道:“不過人嘛,燒成灰,就什麼都不剩下了。我們要相信科學。”
陸嘉淵不信,不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荷包上的木棉花繡紋,分明與他夢中一模一樣。
那個名叫葉深華的男人,也跟他一模一樣。
陸嘉淵出了門,不自覺來到舞蹈團門口。
天氣很冷,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黑發紅白膚唇,站在舞蹈團門口,像團雪花似得漂亮。
“蘇姑娘覺得,是城南的桂花糕好吃,還是城北的紅豆糕好吃?”
蘇綿綿下意識道:“城東的茯苓糕最好吃!”
每次一出鍋,不消半個時辰就會被賣完。
說完,蘇綿綿突然頓住。
她轉身,陸嘉淵站在她身後,怔怔盯著她,張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蘇綿綿知道自己露餡了,趕緊扭身就跑。
“蘇姑娘!”
陸嘉淵伸手去抓人。
卻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陸橫眸色陰狠的瞪著他,突然冷笑。
“真巧。”
當陸嘉淵被強硬的帶到私人醫院時,醫生正準備下班。
“催眠。”陸橫也不廢話,“精神不太正常。為了家族和諧,最好讓他變成傻子。”
醫生:“……這可能有些困難。”
“瘋子也行。”
暴君非常不挑。
被陸橫揍了一頓,用皮帶捆起來的陸嘉淵狠狠咬牙,“陸橫,你到底要乾什麼?”
暴君垂眸,“本來想直接殺了你,可是殺人犯法。嘖,真他媽的麻煩。”
說完,陸橫隨意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軍用匕首。
醫生趕緊哆哆嗦嗦的給陸嘉淵催眠。
“不能保證效果。畢竟是強製性……”
“嗯。”
陸橫不耐煩的點頭,把陸嘉淵扔在了這裡。
……
車上,小姑娘一邊左顧右盼,一邊繼續追劇。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一起死,那一定是愛慘了她。”男主角抱著女主角,深情款款。
蘇綿綿豎著小耳朵,想起暴君抱著她葬身火海的事。
原來,這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