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第一次見時,他被她琉璃珠子似得的眼睛吸引,忽略了她的異樣,但此刻,他卻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跟旁人的不同。
“蘇綿綿。”男人張口喚她。
聲音沉沉的,帶著冷冽寒意,像未融化的冰雪。
蘇綿綿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除了自己父親和哥哥的嘴裡吐出來,覺得新奇又羞澀。
她覺得這個陛下的聲音真好聽。
“你是傻子嗎,嗯?”男人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神色。
蘇綿綿立刻鼓起臉,:“嬤嬤說,不能說彆人是傻子,這樣是不禮貌的!”
第一次有人跟瘋子說要講禮貌。
男人笑了,笑得肆意又暢快。
他站起來,看著依舊抱著茶壺,坐在茶案後麵,小小一隻的蘇綿綿。
“孤知道了。”
真是個傻子。
怪不得……這麼乾淨。
男人揚著長袖,從窗戶跳了下去。
蘇綿綿扔掉茶壺,急匆匆的扒上去看。
黑暗中,男人身形飄逸矯健,寒烈的風鼓起他的長袍,吹起他的青絲,像隻漂亮又桀驁的鷹。
蘇綿綿怔怔看著,想著如果她是鳥的話,是不是也能飛出繡樓了?
下次若是再見他,他能不能教教她怎麼飛呢?
……
“哎,前些日子不是說陛下對咱們十二姑娘有意思嗎?怎麼這幾日又沒動靜了?”
“陛下身邊美女如雲,自然是忘了唄。”
房廊下的紅紗籠燈處,兩個丫鬟又在嚼舌根。
“真是可憐,這種風聲傳出去,誰還敢來提十二姑娘的親。”暴君的女人,誰敢碰?又不是不要自己的腦袋和一家老小的命了。
“說到這事,我聽說今日又有人上門來提四姑娘的親了。”
“四姑娘才名在外,又生得貌美,求親之人自然是絡繹不絕了。”
因為蘇南笙,所以蘇家的門檻差點被踏破。
“可是你不覺得,十二姑娘才是生的最好看的那個嗎?”小丫鬟壓低聲音。
蘇家十幾個姑娘裡,蘇綿綿是最漂亮,最嬌嫩的那個。
另外那個丫鬟也是一臉認同的點頭,“若非十二姑娘腦子不好……”說到這裡,丫鬟一臉疑惑,“十二姑娘是從小就不好的嗎?”
“聽說不是。不過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
兩個丫鬟都是新來的,不知道蘇綿綿的事。
“真是可惜了。”
“是呀。”
兩個丫鬟一邊說話一邊走遠。
蘇南笙站在房廊拐角處,暗暗攥緊手裡的帕子。
“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個傻子怎麼能跟您比。”蘇南笙的貼身丫鬟青煙趕緊勸道。
其實青煙也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什麼那麼針對十二姑娘。
明明那隻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小傻子。
難不成真是因為那個小傻子生的比自家姑娘好看?
蘇南笙冷著一張臉,“彆胡說。十二妹妹天性純善,張口閉口傻子,當心陛下怪罪於你。”
青煙立刻就笑了。
“都這麼多日了,陛下除了上次讓李總管送來些團茶,哪裡還露過麵。十二姑娘雖是生的好看,但畢竟……”是個傻子。
蘇南笙的氣順了些。
突然,那邊傳來管家吵嚷的聲音。
“快快快,把路都清理乾淨了,一根雜草都不能有!閒雜人等也都回避!”
蘇南笙蹙眉,“這是在乾什麼?”
青煙趕緊過去問話。
“陛下,陛下來了!”管家急的麵色煞白,說完這句話,就顧不得搭理青煙了,把手裡提著的燈籠放在地上,然後跪在地上一絲一絲的查看地麵是否乾淨整潔,會不會讓他們偉大的陛下沾上一絲汙泥。
“陛下來了?他來乾什麼?”蘇南笙聽到這事,麵色微變。
“定是來瞧姑娘的。姑娘上次獻舞,可是豔驚四座啊!”青煙道。
蘇南笙麵上一喜,趕緊提裙急匆匆的回自己院子,準備梳洗打扮一下。
那邊,男人穿著玄色長袍,慢條斯理的踩著青石磚往前走。
蘇老爺一頭熱汗的跟在後麵,實在是不知道這半夜三更的,人怎麼就來了呢?
男人走的很快,急匆匆的繞過房廊,然後一腳踹開繡樓的門。
繡樓裡頭的姑娘們聽到消息,都急匆匆躲了起來。
男人站在門口,“蘇綿綿住哪裡?”
明明剛剛才從人家的香閨裡出來。
蘇老爺立刻帶路。
蘇綿綿已經蓋好小被被準備睡覺了,沒想到又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就看到男人去而複返。
蘇老爺提著燈籠跟在後麵,點頭哈腰的樣子十分恭謹。
“都在外麵等著。”
男人跨進屋子,“砰”的一聲關上門。
蘇老爺立刻帶著眾人退出繡樓。
順便把繡樓裡頭住著的姑娘們都給趕了出去。
然後想著這座繡樓,日後可不能再住旁人了。
他蘇府此遭,不知是福還是禍。
屋子裡靜謐無聲。
“陛下怎麼又……回來了?”蘇綿綿張了張小嘴,聲音軟綿綿的帶著糯意。
男人麵色微僵,然後走到屏風邊,開始寬衣解帶。
蘇綿綿隻聽到一陣流水聲。
她眨巴著那雙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
“給孤,拿手紙來。”
……
蘇府外頭,李萬裡靠著牆壁,招來暗衛,“陛下呢?”
“陛下本來已經出來了,但臨時有事,又回去了。”
“路上可見到了什麼?”
“似乎是聽到了些丫鬟的嘴碎話。”
李萬裡不解的皺眉。
他的陛下什麼時候管過彆人的閒話?哪次不是直接了斷?
突然,李萬裡麵色一變,朝繡樓的方向看去。
隻見那繡樓青瓦上有無數黑影移動。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