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因為彼此的存在才特彆懂。
周六時衛老師幫他們開了十六樓的門,六人穿著訓練服重新回到鏡麵牆前。
梅笙遙和池霽站在兩側幫他們矯正動作,放慢速度數著節拍。
謝斂昀薄玦勉強能跟上四肢加上手腕的變化,流著汗在努力記步驟。
“五二三四——霍霍沉腰!”
霍刃下意識沉腰,池霽搖頭:“起伏不對,你這樣壓太過了。”
少年原本想問他正確的該怎麼做,在話出口前硬生生停住,這一瞬間反應過來。
用語言沒法教的透。
舞蹈是像鐘表一樣精密到度的事物,四十五度六十度七十度就是不一樣,動作強弱根本不能用語言指示清楚。
“七二三四——抬胯!”池霽又道:“都抬低了,小腿繃住!”
霍刃突然脫離了隊伍,去講台上找到一本雜誌,把它揉成卷交到池霽手上。
“用這個。”
謝斂昀嘶了一聲:“抽我可以,輕點。”
池霽雖然為難,還是顧著進度乖乖點頭。
“一二三四——啪!”
“二二三四——啪啪!”
薄玦咬著牙跳舞:“真是周末找抽來了。”
龍笳坐在旁邊給他們仨揮舞熒光棒:“加油加油~~~”
周一再上課的時候,裴如也看著他們六個跳完一整遍,噙著笑意問道。
“嗯,周末練了?”
三隻斑馬整齊點頭。
為了體重和養成戒鹽戒碳水習慣,公司隻允許他們一年吃三次喜歡的食物。
平時雖然食堂供應的餐食豐富多彩,但六個人都能在健身自助區逗留。
龍利魚牛排雞胸肉變著法子吃三個月還是會膩,生菜葉子芥藍青豆也同樣如此。
正好碰到二月十四日龍笳梅笙遙過生日,大夥兒在前一天晚上開了個小會,決定一年三次都卡著大夥兒的生日開葷。
年初二月十四一次,年中謝斂昀七月二十二一次,年末小池十一月六日一次。
“霍霍和我排後年,今年就跟他們兩一起過。”薄玦通情達理道:“這樣名正言順時間差剛好,咱們吃起來負罪感也少。”
“太好了……”梅笙遙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今天要捧著雞胸肉盒子吹蠟燭了。”
“彆提這三個字。”謝斂昀深呼吸:“我要窒息了。”
二月十四是情人節,從十七樓往外望可以瞧見有好些商圈的桃心氫氣球浮在天空上,連街道都被裝飾的一片粉。
然而sf的藝人們根本不可能過情人節,照例得該練練該挨抽挨抽。
到了下午五點,霍刃和薑叔他們報備完,和內務一起領著隊伍出去吃了一頓茶餐廳。
大夥兒都知道下周還得稱體重,點餐的時候非常克製。
“冰火菠蘿油包……來三個?”池霽遲疑道。
“兩個,三個人分一份。”謝斂昀好不容易瘦下來,嚴防死守道:“我就吃一口,一口就好。”
“蛋黃流沙包……兩個?”
“一個。”梅笙遙搖手:“我已經到危險線了,你們分,我不敢吃這個。”
“那絲襪奶茶和柳橙檸檬汁?”
謝斂昀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要堅強,我可以的,我很堅強。”
霍刃查了下熱量:“我陪你晚上跳繩加練,喝吧。”
謝斂昀癱在桌子旁邊看他:“跳多少?”
“四千。”
“喝!”薄玦一拍桌子:“我要絲襪奶茶,不就是晚上跳繩嗎!”
“一年就三次,不喝還是人嗎!”
兩個壽星猶豫道:“那蛋糕……”
剛把提拉米蘇藍莓夾心六寸蛋糕捧出來的助理詫異道:“啊?過生日不吃蛋糕嗎?”
梅笙遙小聲道:“要不跳八千個繩吧。”
霍刃麵不改色地點頭:“我陪你們。”
“吃!今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所以他們在吃完之後選擇步行四公裡回公司。
然後跳繩八千次外加拉伸半小時開韌帶。
男孩們勾肩搭背回浴室的時候都累得直喘,腰背前後被汗浸透沾濕,像在一起過夏天。
“我感覺我呼吸時還帶著柳橙味,”謝斂昀對著手心哈了口氣,戀戀不舍道:“等會就要刷牙了,我舍不得。”
“快洗快洗,”薄玦踹他屁股:“我本來不想吃蛋糕的,你分我那塊乾什麼!”
“你就說好吃不好吃吧?”
薄玦扭頭看龍笳:“加加幫我踹他!”
大夥兒笑鬨著回房睡覺,霍刃照例在隔音工作間練吉他然後學樂理,梅笙遙陪在旁邊做樂理八級的練習題,有些走神。
霍刃初時練吉他同樣也疼到不行,好在指尖的繭長的飛快,現在也漸漸能在鋼絲弦上多勒半個小時。
他彈了會兒忍不住停下來揉指尖,一抬頭看見梅笙遙在看著空白草稿紙發呆。
霍刃怔了幾秒,大概能猜出來他在等什麼。
今天是龍笳的十八歲生日,也是他的十三歲生日。
龍笳家裡親朋好友能繞地球一圈,今天電話短信提示音連著響了一天就沒停過,在餐廳包廂裡還舉著電腦和大洋彼岸的爸媽打招呼一起唱生日歌,和家裡感情非常好。
梅天王也記著這件事,早上八點給梅笙遙打了許久的電話,晚上吃飯時也借了龍笳的skye和他們視頻聊天,親和的沒有一點架子,還叮囑梅笙遙春天注意保暖不要著涼。
唯獨沒有遙遙媽媽的一點消息。
霍刃借著回房間放吉他的空隙,開電腦搜了下她的名字。
聞楓,三金影後,大滿貫拿了兩輪,還得到過法國戛納金棕櫚獎的提名。
寫真上的女人神情冷冽,身形高挑腰身窄瘦。
她被媒體們稱為‘戲癡’,在國內拿過的獎項數不勝數。
霍刃沉默片刻關掉網頁,剛好門被敲了兩下。
“刃哥,”梅笙遙隔著房門,聲音清冷卻帶著怯懦:“你……還出來看書嗎。”
“我怕一個人,你陪陪我好不好?”
梅笙遙一直很粘人。
霍刃在宿舍的時候,他便寸步不離的跟在霍刃旁邊,兩人獨處時總是想靠著他或者抱著他。
隊長不在的時候,他會粘像兄長的龍笳和謝斂昀,同樣很沒有安全感。
霍刃為了兼顧多項功課,每天都會學習到深夜。
彈琴,練吉他,學饒舌,看樂理,基本上是固定淩晨十二點半睡,早上六點半起床——營養師警告他每天至少睡六個小時,以及必須午睡。
梅笙遙就安安靜靜地早晚出現在工作間,有時候瞌睡重就蜷在他身旁的沙發上睡覺。
這樣持續一周之後,霍刃私下裡和薑叔說了這件事。
薑叔專程開車去了一趟梅家,從他父親那把他的大白鯊抱枕給接了回來。
然後這小孩的睡眠總算改善了很多,漸漸也能在自己房間裡獨處了。
“馬上過來,我在找參考書。”
“那……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
梅笙遙開門進來,垂著眸子坐到旁邊,雙手握著手機。
霍刃確實需要拿另一本書,示意他等等。
“已經快十二點了。”男孩小聲道。
再過十分鐘,生日就結束了。
霍刃停下動作轉頭看他:“在等電話麼?”
“嗯……”
“要不,你打給她試試?”他問道。
“可以嗎?”梅笙遙仰頭看他,為難道:“可是她很少打給我。”
“你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呢。”
梅笙遙快速去把門關好上鎖,坐在霍刃旁邊撥通了電話。
當機械音響起時,他緊張到一手下意識地握緊霍刃手腕,身體在微微發抖。
鈴音一聲接著一聲響起,時間變得漫長。
在電話快要被自動掛斷的那一刻,通話突然被接通了。
一個女人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
“遙遙?這麼晚了,怎麼打電話給我?”
梅笙遙在聽見她聲音的眼眶就立刻紅了,他握緊霍刃的手腕深呼吸,努力不讓聲音裡的哽咽流露出來。
“媽媽……”他輕聲道:“我今天過生日呀。”
對麵的環境聲很嘈雜,能聽見導演和劇組人員的說話聲。
“原來是這樣,”女人的聲音沒多少波動,反而有點公事公辦:“遙遙,媽媽最近還在劇組拍戲,忙忘記了,不好意思。”
“祝你生日快樂。”
梅笙遙在聽見這幾個字時眼淚一瞬間吧嗒吧嗒往下掉,聲音還在努力克製情緒:“好哦,媽媽也注意身體。”
“早點休息,我這邊要開戲了。”女人淡淡道。
“謝謝媽媽,晚安啊。”梅笙遙生怕她為這件事感到煩擾,快速道:“我在公司會很聽話的,你不用擔心我。”
“嗯,遙遙乖。”聞楓簡短安撫了一句,把電話掛了。
梅笙遙呆呆看向手機屏幕,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滾落。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太貪心了,想要被母親多關注幾秒也是奢求。
霍刃陪伴在男孩的旁邊,突然能理解先前與遙遙有關的所有細節。
他不明白聞女士對孩子的這種冷淡敷衍,但是懂梅笙遙為什麼在除夕夜一個人關在廁所裡哭。
霍刃伸手把梅笙遙抱進懷裡,任他把臉埋進自己頸窩裡悶聲發抖。
腦海中的記憶也隨之再次浮現。
“——那五個人,他們也會做這種談話麼?”
“他們啊。”裴如也單手撐著額頭,半晌沒回答他。
“……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