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許樂坐在煙霧繚繞的雪茄室,皺著眉一手捂住鼻子。
“我是來找你說正事的。”
他沒想到高中時的好友會變成今天這個德行。
有錢,會享受,性格……變臟了很多。
如果不是因為揮之不去的隱隱擔心,在那次會麵之後,他根本不會再聯係這個人。
“什麼事兒啊,”對麵的寸頭男人眯著眼噴了一口:“不來一根?古巴的新貨,一般人可買不著這家的。”
“不了。”
許醫生把衣襟拉攏一些,試探道:“你們上次提的那個病人,他現在……”
“哎呀來一根,或者試試這個?”寸頭男又拿出一個盒子,吊著眼梢道:“這根裡頭卷了——嘿嘿嘿,可刺激了,來老許,試一下?”
“你回答我的問題。”許樂一手把盒子推開,隨時準備起身走:“那個病人後來怎麼樣了?”
“什麼病人啊,我家哪兒來的病人。”寸頭男掃興的偏過頭又抽了一口:“你這人也真是,難伺候的很。”
“你上次不經過我同意,把我帶到韓渠的俱樂部那裡,沒頭沒腦問了一堆事。”許樂焦慮道:“你和韓渠熟,應該也認識那個抑鬱症的朋友,他現在還好嗎?”
他那次匆匆離開以後,總覺得哪裡不對。
就韓渠那個打聽事情的語氣,根本不像是為了關切照顧誰。
可既然不是為了那個,問那麼多又是想要做什麼??
關於富二代之間放縱取樂的離奇事情,許樂聽說過許多,但沒有一個會和抑鬱症有關係。
時間過了這麼久,他還是放心不下。
去年打了好幾個電話不接,問家裡人說是升職太忙,人在國外。
今年好不容易再見,高中好友已經完全成了沒法溝通的另一個人。
寸頭男迷離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焦距,語氣還有些夢幻:“抑鬱症啊……”
“這是我的名片,這是我朋友,另一個流派的女醫生的聯係方式。”許樂俯身把名片推給他:“如果需要幫助的話——”
“不用。”
“你幫我轉交一下。”
“我說了不用!”寸頭男歪叼著雪茄坐起來,眼神透著悍意:“許樂,那張五十萬的卡你不收不要緊,這件事你彆問了,問也得罪不起任何人。”
“你在說什麼?”許樂突然心頭有不祥的預感:“那個病人難道——”
“他死了。死透了。”寸頭男拍拍手掌,像是想要撣掉骨灰:“跟你,跟我,跟任何人都沒有半分關係,就是個倒黴蛋而已。”
許樂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你彆給臉不要臉。”男人嗤笑一聲,歪倒回沙發上:“就算我現在把韓渠電話給你,你也沒法問出來半個字。”
“彆犯傻了,這世界就這樣。”
許樂怔怔看了他好幾眼,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不能讓這件事爛在那。
他一定要弄明白發生過什麼。
錄製大樓。
練習生們拎著東西快步穿過走廊,嬉笑著聊今天的分組結果。
“沒想到時嘉年會是第一哎,我還以為會是顧少初——”
“他會不會C位出道啊?”
“熙哥明明才是潛力股!!”
汽水罐被撬開的噗嗤聲音和腳步聲交談聲混在一塊,都透著收工下班的愜意。
裴如也靠在門口,還在低聲安排下半年的運行章程。
他在錄製完這個節目之後,晚點還要繼續和龍家的人開至少四個小時的統籌會議。
霍刃歪在長椅裡,不確定自己剛才聽懂了沒有。
……擦唇膏?
也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講。
——錄製大樓是SPF的,整層樓都做過周密的防竊聽防偷拍措施,這裡很安全。
他卸妝之後敷了十五分鐘的麵膜,一邊等門外的電話結束,摘了麵膜打量二十四歲的自己。
輪廓和棱角比過去清晰了很多,似乎還不錯。
門被推開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把電話放在桌邊,反手關門落了鎖。
霍刃撐著下巴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裴導師今天找的這個借口不夠好啊。”
“怎麼不好?”
“我每天都會塗唇膏。”青年摸了摸唇:“老師不記得了?”
沒有等他翹著尾巴嘚瑟完,溫熱的掌心就已經覆上了雙眼。
黑暗在一瞬間重新席卷。
男人低聲開口:“沒有緞帶,先湊合一下。”
霍刃和裴如也這樣取悅過對方太多次,雖然每次都停留在二壘,卻也不知不覺都有了條件反射。
一旦被強製進入黑暗模式,就有種莫名的躁動。
“……老師。”他怔怔喚了一聲:“確定要在這裡嗎。”
他突然想按住裴如也的手腕,把有些想法說明白。
老師,我不止是眷戀你這樣保護我和讓我快樂。
我喜歡過你好多年,現在那顆一度瀕死的心也在再次為你跳動。
我……我好想告訴你……
詞詞句句都積壓在喉嚨口,又像是被理智顧慮束縛著,又像在被沉積的黑暗記憶拖拽著往下扯。裴如也凝神看著此刻的霍刃,有一瞬眼眶是紅的。
他看得清他白淨修長的脖頸,看得見他有些慌亂的指尖動作,以及唇上的一抹潤色。
也能感受到心上人被迫閉眼時,睫毛在手掌心微微顫動。
“不是欲望。”他喃喃道:“可也許……還沒到你能正麵回應的時候。”
覆眼這個動作仿佛是強行把現實生活劃出一個分區,又或者隻是一個借口,能讓他們同時以足夠放鬆的狀態去享受情與欲。
他們在現實裡都背負太多了。
隻有在這一刻,覆眼的這一刻。
一個人守在光明裡,一個人陷落在黑暗內。
沒有工作,沒有責任,沒有過去,沒有記憶。
隻剩原始狂熱又不受控製的愛。
霍刃還墜在黑暗中,閉著眼茫然道:“不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