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冷風從昨晚吹到了現在, 若不是屋子裡都燃著暖烘烘的火爐,怕是不少人都要著涼。
一個穿著藕荷色衣裳的宮女小跑來通報,她急忙行禮道:“宴小姐,皇上過來……”
她話還沒說完, 門上垂著的厚重純棉門簾就突然被人撩開, 一陣冷風吹進來,又立即被屋內的熱氣吹散。
進來的是臉色凝重的聞琉。
他皺眉走過來,把後麵跟著的一眾太監留在了外麵。
宴卿卿一驚,哪知道聞琉突然來得這麼急手撐著床榻坐起來。
她動作太急,那兒又還有莫名的疼痛, 仿佛擠了巨物, 身子又仍舊軟得無力, 手一滑又半跌進素色厚蘭花綢被中。
聞琉連忙大步向前,見她眉眼微微間似有疼意, 把她按回床上,不讓她有動靜。
他把她的手放回綢被中,把人蓋得嚴實, 隨後說道:“義姐要是身子不爽快,好好休息就是, 不必再行禮。”
他素來是君子輕淡樣, 宴卿卿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隻是笑了笑說:“我沒事, 不過是昨夜貪睡, 沒多注意, 身子就著涼了些 ”
她現在一見聞琉就怵得慌。雖然隻是夢,但這次真的太真實了,真到宴卿卿差點要徑直甩開他的手。
聞琉也沒說彆的,隻問道:“是太累了?怎麼貪睡了?旁邊有宮女伺候嗎?”
宴卿卿還是知禮的,她忍住身上的異樣,語氣仍然同往常一樣溫和地說:“皇上不用擔心,我這好好的,沒出彆的事,您也不要亂猜。”
她身子蓋著絲綢被,強撐著半坐起來,纖細的手肘搭在床榻上,絲綢被從她身上滑下,秀發披落於她細肩上,散在素淨枕頭上,豔麗的麵容中有抹虛弱。
他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宴卿卿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挑哪個回答。
她轉移話題道:“陛下應該還有事情要做,您第一次過來,多熟悉下也好,我這兒真沒事。”
聞琉仔細看她,見她臉色紅潤如往常,眉間火氣也散了不少,才說道:“待會請個太醫過來看看,千萬彆傷了身子。”
“不必,一下就好了。”宴卿卿無奈笑道,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回事,“我身子骨還沒那麼弱。”
槲櫟搬來凳子,朝聞琉行了個禮,將凳子放至床沿邊上。
自上垂下的簾幔用墜流蘇葫蘆金鉤高高掛起,黃花梨木的楣板上雕著石榴與蝙蝠樣,本寓意祈福多子。
宴卿卿也知道這意思,但沒多注意這些細節,她來這幾乎都是住在這裡,隻不過多年沒來,室內擺設變了,她也不太可能一一觀察得到。
即使她發現了,也隻能想到是祈福這一層意思,至於彆的,怕是得想上許久才能猜個明白。
架子床下有一實木腳踏,邊上香幾燃著安神香,宴卿卿雖不太用香料,但昨夜實在羞惱,心神不寧,怕一整夜都睡不著,就讓相然給點上了。
“義姐看起來氣色是好了不少。”聞琉坐在一旁,湊近點說,“昨天說你體內有火氣 ,今日一看,已經消散不少。”
宴卿卿臉微微紅了,身子酸軟,有抹異樣。她現在一見聞琉的臉,就想起昨夜的旖旎之景,孟浪至極。
她不太想和聞琉靠得太近,隻好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些,說道:“的確是覺得好了些……聽說昨天晚上陛下拒絕了宮女侍寢,還罰了人?”
聞琉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以前本以為這是個正經的事,哪知道如此荒唐,實在讓人大跌眼境,不免氣了。”
“不過是個放鬆的小事情,你也不必較真。”
宴卿卿又是無奈一笑。雖然她希望聞琉底下子嗣多些,但老實說,她也確實無法想象聞琉與那麼多宮女一起。
他的性子淡然,在這種事情上恐怕也是溫吞。
“朕倒不是較真,”聞琉歎氣搖頭,“隻是覺得十分怪異,好好的一個祭祀,怎可弄得如此荒|淫?還不如直接說享樂,弄這個名頭做什麼了?冬天雪地裡出來,不值。”
“曆代帝王皆這樣過來,即便真不想要人伺候,陛下隻消讓人下去就行,聽說你氣得讓官員在書房裡跪了許久,”宴卿卿對他說,“這也太不好。”
她臉上沒有絲毫的嫉妒,對聞琉臨幸彆的宮女沒彆的想法,甚至還想勸他寬心些。
若她真是聞琉姐姐,那確實會是個好的。隻可惜她姓宴,是宴將軍府的大小姐。
“禁了才好,要不然不成樣子。”聞琉淡淡說了一句,“都說祭祀前一個月要沐浴吃齋,朕獨自一人,向來吃得清淡,還私下奇怪他們是不是因為朕這樣所以不多加說上一聲,哪知是根本就不必。”
這可把宴卿卿逗笑了,“陛下是書看得太多了,現下倒不必那麼追求這樣嚴苛。”
以前的幾個朝代是如聞琉所說,不過暉朝倒沒有這般刻板。暉朝在許多方麵都遠遠勝於前朝,對女子都不若以往那般,何況是彆的方麵?
這是朝中約定俗成的事,聞琉不受寵,在冷宮中呆了許多年,後來又來了宴府,最多也不過是參過軍營,向禦醫習過醫書,彆的朝政之事,卻是幾乎沒接觸過。
他大概也隻是從書中偷偷看過些有關的。
宴卿卿笑過後又是歎氣,聞琉沒碰過這些事,她又沒跟他多說,算起來她自己也是有錯。
“下次要是不願意,彆再生這麼大氣了,直接讓人走就行,這種事情不會少的。”
宴卿卿跟在先皇後身邊,能見的都見過了。
像她夢中的事,宴卿卿也曾聽過。宮中某個剛生育的妃子想用下流的法子留住皇上,汙穢後宮,被皇後罰得差點進了冷宮,先帝理虧,也沒說彆的。
當時她震驚了許久,隻認為荒謬,而先帝那般正經的人,竟也受了,實在淫|亂無比。
她倒沒想到之後自己最後竟也會夢見那種事情。
聞琉緊皺著眉,他對宴卿卿說:“朕若是做了此事,以後萬一有了心悅之人,豈非讓她覺得不好。”
宴卿卿又笑了,“身份暫且不說,陛下這份樣貌脾性就已經是最得女子喜歡的,哪有人會覺得不好?”她開玩笑道,“若非我是你義姐,怕也要動上幾分心思。”
她麵容豔麗,即便是散著發也莫名地勾人,寬大的裡衣遮住高聳的胸脯,幾乎看不出什麼,白皙嫩滑的肌|膚有透亮光澤,如瑩潤的玉般,隻是稍微用力就能留下痕跡,非得仔細擦拭藥物才能遮掩紅痕。
可她舒展的眉眼卻又十分溫柔,單看著便會覺得她是個好相處,會疼人的。
聞琉看了她幾眼,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宴卿卿的確是在開玩笑,她對聞琉無半分男女之意。
她在皇宮中呆得久,與宮中的許多老太監和老宮女都熟悉,甚至還記得不少人的名字,路上遇見也能對彆人笑一笑,可宴卿卿卻是和所有的皇子都保持著距離。
並非那種若即若離,是真的點頭之交。她最是聰明,了解皇家肮臟事,所以半點也不願踏入其中。
若聞琉不是自小在宴府長大,他恐怕和她都說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