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她給嚇著了,方才在她麵前端的姿態也忙忙放了下來,他扶著宴卿卿,問她道:“真傷著了膝蓋?端風,進來!”
宴卿卿揉了揉膝蓋,搖頭說:“我沒事,不用勞煩端風姑娘,隻是跪得久了。”
她又抬眸望著太子,試探著問道:“太子哥哥不生氣了嗎?”
宴卿卿敢勸說太子,卻也不想讓他生她的氣。
“你若怕我生氣,便不要再說這些孤不愛聽的話,”太子皺眉收回手說,“早前就讓你彆注意好身子,是不是沒人提醒,你就不在意了?”
賀端風聽見了喊聲,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推門走了進來。可她走近之後,卻發覺不是太子那出了問題。
宴卿卿半倒在地上,太子剛剛直起身,看樣子倒是不太對勁。
賀端風斂了眸,朝他們行了個禮。
“公子,馬車已經備好,要是再不走,到時天該黑了。”
宴卿卿扶著椅子起身,坐在一旁,慢慢揉著膝蓋道:“那太子哥哥還是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再待會兒。這裡離宴家近,是安全的,您也不用擔心我。”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再說了一句:“也希望您能考慮我說的話。”
太子對她笑了笑,應了聲嗯,隨後又讓賀端風進來推他,對宴卿卿說了句他先走了。
宴卿卿看著他帶上鬥笠,賀端風推著他出了這雅間,太子頭也沒回,宴卿卿也沒再起身送他。
他們太了解對方了。
……
自宴卿卿和太子說了那些勸告的話後,賀端風就覺著他有些不大對勁。
直到上了馬車,太子也沒和賀端風說一句話。賀端風沒惹他,他這怪異自然是因為還在茶樓裡的那位。
賀端風想知道茶樓裡發生了什麼,可她不是宴卿卿,她和太子間的關係比不得他們兩個親密,隻能旁擊側敲地問。
“我說的話公子可能不愛聽,”賀端風道,“但宴小姐的話才是真的讓人心寒,你那麼疼她,可她不僅否了您的才能,竟然還想說您比不上那位……我聽著就不舒服。”
她不是京城中的世家女子,比不了宴卿卿那樣會處事,心裡想得再委婉,說出來也太直。
太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聽了她這話也沒反應,連手指也不想多動,隻說道:“以後不必找她。”
宴卿卿那性子是倔的,想來是不會站自己這邊了。強求不來,說不定還會害她。
賀端風卻是一頓,她攥緊手,看了眼太子。
天色微暗,沒多久應該就要黑了,馬夫趕著馬車往前走,枯樹好幾棵連在一起,麵棚的人已經開始收攤。
太子養傷的時候,全身不能動彈,他又被瑞王妃的事氣得差點怒火攻心,若非父親醫術高明,怕是要救不回來。他躺在床上,父親不讓他談事情。
賀端風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聽說過宴卿卿。太子說他有兩個妹妹,一個遠嫁到江州,在婆家過得舒心;另一個還在京城,是宴大將軍的女兒,日子卻坎坷些。
他臉色蒼白,說話語氣卻是難得的平靜,聽得出十分喜歡這兩個妹妹。
太子說京城裡有很多東西是他的,一個兩個都想搶,宴卿卿在京城,他寧願給她也不想給那些弟弟。
賀端風那時知道他是太子,心中便一直想著宴卿卿到底是何許人也,看她名字也不像皇家人,太子怎麼願意把東西讓給外人?
現在宴卿卿對太子說出這種話,怕也是傷了他。
但賀端風仔細瞧太子的神色,卻沒覺著他太難過,甚至也不像在生宴卿卿的氣。
……
隔扇門漆有紅漆,抹頭是上好的木材,格心雕刻著雅致的修竹,裙板厚實,密不透風。兩側有綠植擺放,底下的花盆寬大彆致。
小丫鬟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沒見宴卿卿出來,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方才的人她沒見過,那為主的男人帶了鬥笠,鬥笠上黑布遮住臉,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她心裡放心不下,朝內叫了聲小姐,宴卿卿沒回她,小丫鬟遲疑之後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天已經快黑下來,屋內也昏沉得隻能隱約看見人影。
小丫鬟看見宴卿卿坐在一旁,手搭在桌上撐著額頭,似是睡著了樣。
她行禮道:“小姐,天快黑了。”
宴卿卿睜開了眼,方才似乎隻是在想東西,她轉頭看這丫鬟,輕輕應了聲走吧。
她這通體的貴氣,是在皇宮裡養出來,舉止行事也受了皇後太子影響。與太子雖這麼多年未見,但也大致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麼。
就如太子說的那番傷人話,並不是真心;而她,也不過是不想見兩個最親近的人出事。
總得做個選擇的,宴卿卿輕輕歎了聲氣,像她這樣瞞著兩邊,才是最可能出大事的。
明明昨日高興成那樣,今天卻惹他生了氣,她倒真不該出來。
回宴府的路上,她沉默不語,半句話也沒說,呆看著馬車桌上的糕點,不知道心裡想什麼。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宴卿卿想他們回去了嗎?
回了宴府之後,她也仍然在沉浸著自己的事,隻吩咐小廝去找相然,讓她把信拿回來,先彆給皇上。
旁邊的小廝猶豫想要和她說什麼,他撓著頭四下為難,可宴卿卿沒注意,直接回了房間。
府內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宴卿卿的臥寢也早早點起了燈,她以為是丫鬟知道她回來了,所以才點上的。
宴卿卿脫了大氅,讓丫鬟掛在架子邊上。倒不料一進門,便看見聞琉皺眉,手裡拿著那封信,相然為難地站在一旁。
聞琉聽見響聲,抬起頭來。他身著一襲的白衣,繡有雅致的雲紋,腳上靴子乾淨,端方君子,麵容在暖黃的燈光之下溫潤如玉,眸中卻有嚴峻。
宴卿卿看著他,卻覺得他還像往日的小孩樣,單純得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他對宴卿卿招招手,問她道:“義姐今日回來得遲了些,可是有人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