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 比前幾天又冷了幾分。街上行人裹緊厚棉衣,背風小跑起來, 呆在外邊的人少之又少。城門雄偉華麗,高牆厚實, 有隊兵將正在把守,著鎧甲, 佩鋒利橫刀。
聞琉站在一旁的茶樓之上, 隔著雕花窗看來往於城內外的人,寒冷的冬風吹入, 他倒不嫌涼。
這城門看著高大, 實則隻是個虛架子。
當年二皇子與三皇子是一丘之貉, 兩人共同謀害太子, 可惜二皇子運氣不好,賠了自己的命。
三皇子僥幸躲過一劫, 不日之後便即了位。他這人野心勃勃, 想要做個萬人敬仰的帝王, 對旁事都不下心思。
他那時雖快要滿十七, 雖在宴府中, 但手上沒有一兵一卒。
做皇帝的三皇子沒心思管他這個不求上進的弟弟,卻又怕他像二皇子那樣有不軌之心, 賜他一座雄偉的府邸, 讓他住了進去, 看著像帝王寬厚, 實則要把他軟禁了起來。
聞琉突然笑了笑, 他抬手將窗關了起來,銀白袖紋仿佛閃著光,灰色狐裘暖和乾淨。
三皇子毒發身亡,所有人都在懷疑究竟是太子還是二皇子下的毒,沒人想到底下還有個會醫術的五皇子——他也不值得懷疑,三皇子的毒中了不止一兩年,隻不過是沒了解藥壓製,這才慢慢顯露症狀。
太子和二皇子都沒了,這解藥自然是不會再有。皇位之爭,醃臢手段總是層出不窮。
聞琉轉過身,到廳內的圓桌旁坐下。這雅間是隱蔽的,築得也高,閒雜人等上不來也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一個侍衛走了進來,他跪下道:“宮內已部署完畢,一萬大軍等候命令。”
“知道了,小心著點。”聞琉點了點頭,“唐維回來了嗎?”
“正在趕回來,應該快到了。”那侍衛說,“唐大人沒找到了確鑿證據,但也大致有了個範圍。”
唐維被私|下派出去查趙紊與蒙古國的哪位探子接觸,現在正往這裡趕。
聞琉又道:“他可說了什麼?”
侍衛搖頭:“唐大人的信今日剛到,他隻簡單寫了李太傅三字,旁的沒說。”
聞琉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早有所料,他給倒了杯淺淡的茶水,飲了一口,看著侍衛。
“先前曾與您稟報,”侍衛說,“在諸位大臣府邸布下的暗衛傳過消息,前日日有幾位大臣向外麵遞信。”
“李太傅,劉右丞,胡尚書。”他向聞琉報了名字,又遲疑說道,“胡尚書近日行蹤可疑,雖沒做出格之事,卻養了房小妾,是外邦的,我們的人沒查出他們兩個奇怪,但他本應是最該被盯著的,唐大人之言讓我們不敢確認。”
劉右丞是皇上的人,他的信還沒送出去聞琉這便已經先有了一份,不值得懷疑。
這侍衛還欲再說,外邊又有一人在外道:“主子,唐大人到了。”
聞琉抬眸:“讓他進來。”
唐維風塵仆仆趕回來,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肩膀上有雪痕,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來了此處。
“陛下聖安。”唐維跪下道。
聞琉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問:“李太傅嗎?”
“謝陛下賜茶。”唐維接了過來,卻沒立即喝下,他腰間佩著劍,“沒查到確鑿證據,但也八|九不離十。”
“屬下出京查趙郡王消息前曾派人找過遼東王套話,意外聽說趙郡王接過京城的來信。他看到了李太傅的字跡,屬下心中起疑,卻不好憑他一己之言懷疑李太傅,便去了太傅老家,一番走訪,見了個病弱賣柴的老頭,竟聽他說太傅母親是蒙古國人!”
李太傅德高望重,字寫得好,骨氣洞達,遒勁鬱勃,不少文人爭相模仿,這遼東王便是其中一個。他寄情山水字畫,遼東的事幾乎都是趙紊在幫襯,而他最喜李太傅的字。
唐維口中實在太乾,便飲儘手中水又道:“太傅科舉出身,屬下便私入李家祠堂查其戶籍,雖已過去許久,但一切都尚在,可他母親那卻空白一片,沒有記載,照理來說這不可能,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該是什麼都沒有。”
“之後屬下又去官府查李太傅父親婚配,發現一切也被抹了,此等模棱兩可的東西皆稱不上證據,但卻愈發顯得李太傅怪異,他平日不常和這些人接觸,但總有那麼個固定時間,說是出去喝茶,但悄悄見的人竟都是外邦人。”
算上短命的三皇子,李太傅倒是個曆經了三朝皇帝的元老。他為人謙遜,忠君為國,隻不過與劉鬱威性情不合,時常爭吵。
聞琉算來算去,也沒想到那個探子能是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