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琉大抵是覺著宴家無人陪她,怕宴卿卿孤單,今早突然就派人過來接她,又聽說她近來嗜睡,故而吩咐不用打擾她。
宴卿卿昨晚做了夢,腿|間酸痛,醒得太遲,讓宮裡的人等了許久,現在隻能匆匆起床,免得聞琉也在宮裡麵等她。
琉璃銅鏡映出她豔媚的樣子,她撇過頭不看自己,抬眸對丫鬟道:“彆用輕佻的首飾,端正些,不用太豔。”
丫鬟猶豫地拿起支低奢素淡的釵子,在琉璃銅鏡前比劃了下,不明白宴卿卿為什麼突然這樣要求。
宴卿卿以前進宮都是端方打扮,丫鬟自不會刻意替她裝扮豔麗,今日專門提出來,難道還是覺得以前的太豔?
宴卿卿不知道丫鬟想什麼,她自己細致描眉,又用了些粉遮住眉目間的春意。
宴卿卿近身丫鬟都是沒出嫁的,隻覺自家小姐越發明豔逼人,沒察覺到她這是被強勢作弄了一夜的殘留。
宴卿卿此時並不怎麼想見聞琉,隻想一人理理心緒。可他是皇帝,待自己十分尊敬,外麵的宮人又已經在等著,哪能說推就推?
一個小丫鬟抱著她換下來的衣服正要下去洗,宴卿卿突然叫住了人。
“晚上的時候讓陳嬤嬤過來一趟……”她話才剛說一半,又猶豫了會,“罷了,待會我讓相然過去。”
“是。”小丫鬟疑惑地應了聲。
王嬤嬤是府中針線做得最好的,宴卿卿覺得身子有些勒得緊,想讓她再改鬆些。
本來以前沒覺得有彆的,現在倒隱約猜到是因為夢的緣故,著實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相然過來替她選了支金步搖,問道:“小姐是要改裡衣的尺寸嗎?您最近總讓奴婢們係鬆些。”
宴卿卿頷首道:“最近實在覺得累,在床上躺的時間多,吃得又不少,怕是胖了。”
她是嬌弱的大小姐身子,最近廚房做的菜又是大補,整日都不出去運動,倒確實會胖,相然也是這麼覺得。
宴卿卿半夜都在與聞琉行那事,體力全耗在上麵,唯一吃的隻有與他親|吻時交換的津|液,醒來自然是又累又餓。
相然應她一聲,之後又讓丫鬟先下去,丫鬟看向宴卿卿,宴卿卿則擺了擺手。
等丫鬟退走之後,相然才附耳對宴卿卿說:“小姐,皇上來了。”
宴卿卿拿著耳墜的手頓了下來,她心中微微疑惑,抬眸問:“皇上?”
“剛奴婢出去的時候看見的有人對馬車裡的人說話,”相然小聲說,“馬車邊上有不少侍衛,奴婢開始覺得它是來接小姐的,沒想到皇上會親自過來。”
宴卿卿心中微疑道:“他招我進宮,怎麼會又在馬車中?最近應該沒大事發生。”
相然也不知道聞琉想做什麼,隻是道:“小姐還是趕緊些,皇上等了個那麼久,奴婢都怕他要生您的氣了。”
宴卿卿搖了搖頭,輕輕把翠綠耳墜子帶上,又扶了扶發上的步搖才道:“皇上沒那麼小氣,隻是不知道他這是弄哪出?”
聞琉若真有事找她,就該直接進來找她了,他就是這樣的直白性子。
宴卿卿這樣想,相然也不好再說彆的。
可她心中那抹隱隱的怪異卻又冒了出來,揮之不去。
她總覺得宴卿卿和聞琉的關係太過親密。
她家小姐素來最懂禮數,在皇上麵前也是端著姐姐的麵子,現在雖還是沒什麼大變化,但她在皇上麵前卻是越來越鬆懈,兩人甚至都已經不像是姐弟。
那些書信相然曾不小心看過幾眼,看似像普通的話家常,可卻讓相然震驚到了現在。
“朕最喜姐姐性子,覺著旁人都不若你好,望姐姐在世家中多為朕選幾個像你的,到時再仔細看看能否挑入宮中。”
宴卿卿是聞琉義姐,說喜歡性子倒沒什麼好質疑。可選幾個像她的入宮,那這就怪了!他敬重宴卿卿,難道還要敬到床上去?
相然不敢胡亂說話。
他說得這樣直,當真讓人不知道他這是本來性子還是故意調戲。
而照宴卿卿往常的做法,她現在應該是趕著出去見皇上的,哪裡會像這樣還有閒心在這慢悠悠地帶耳墜子?
相然心中越想越亂,她甚至已經天馬行空地想宴卿卿和聞琉是不是去幽會,所以才要花時間在妝容之上。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總歸不是錯的。
宴卿卿垂眸看著桌子,似乎不知道該選什麼飾品,最後卻是輕歎了口氣,隻拿了最不出彩的。
她倒沒彆的心思,隻是這種時間,宴卿卿當真是不想見聞琉。
宴卿卿心有雜念,沒回頭看相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倘若知道了,非得惱怒得斥她一頓。宴卿卿再怎麼樣也是要臉麵的,哪受得了貼身丫鬟這樣荒唐無比的揣摩?
聞琉與她若不是姐弟關係,還能是什麼?她和聞琉可都沒那方麵的想法。
……
聞琉手放在馬車中條理分明的香楠木桌上,撐著頭正在閉眼小憩。馬車裡放有鏤空銅形暖爐,簾幔厚實擋風,繡著素淨的紋路。
侍衛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聞琉。
“宴小姐,請上馬車。”
聞琉聽見聲音便睜了眼,他放下手,揉了揉手腕。
馬車的門從外被輕輕推開,明亮的光線射入,忽地有些刺眼。
聞琉朝宴卿卿道:“義姐來了。”
宴卿卿似乎不驚訝他在這裡麵,叫了聲陛下,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今日穿得倒普通,大氅裹著豐盈飽滿的身子,裡邊是素淨的淡色羅裙,腳上繡花鞋繡有花葉樣式
“義姐知道朕在這?”聞琉慢慢直起了身子,他笑了笑,“朕在這兒等了許久,沒想到恰好碰見義姐貪睡。”
“丫鬟猜你在這,回去便告訴了我。”宴卿卿問,“陛下不是說讓我進宮中聚聚嗎?怎麼自己出來了?”
“在宮中悶了快一個月,心想反正沒大事,不如出來玩玩。”聞琉拉過宴卿卿的手,親昵地搖了搖,輕輕說道,“許久未見,甚是想念義姐。”
如玉的麵容俊朗,淺灰的眼眸直直勾勾地盯著宴卿卿,倒讓人有心悸之感。
宴卿卿委實無奈,手又被他攥緊,收不回來,隻能問道:“陛下要我陪你做什麼?”
聞琉以前也說過這種討好的話,他那時年紀尚小,什麼都不懂,說出來也不過是想讓宴卿卿陪他出去看焰火會。
“還是義姐最了解朕。”聞琉小聲道,“朕想去觀音廟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