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魏惜獨自去食堂吃盒飯,實驗班裡同學間關係都很淡薄,大家大多比較自我,不像普通班熱熱鬨鬨打成一片。
她幾個初中好朋友都在一千公裡外的南方,鞭長莫及,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
她是因為戶口在這兒,必須回來讀書高考的。
魏惜點了一份椒鹽排骨,一份清炒芥蘭,外加一兩飯。
她慢條斯理吃著,手機震動一下。
魏惜咬著根芥藍,沒來得及吞,自然而然地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竟然是魏銘啟發來的短信。
她喉嚨滾動一下。
【魏銘啟:看看你媽把你帶成了什麼樣子!當初讓你跟我你不跟,自討苦吃!】
突如其來的怒火和指責讓魏惜莫名其妙,但也成功激起了她的逆反。
魏銘啟不止罵她,還順帶罵了她媽。
魏惜情緒上頭,剛想回複“你也配提我媽”,但手指停在發送鍵上,到底沒發出去。
她之所以沒拉黑魏銘啟,是因為每個月,她還得向魏銘啟討要生活費。
魏銘啟明麵賬上沒有錢,所以法院判他要給的生活費不多,但蒼蠅再小也是肉。
薑頌辛是不可能從魏銘啟那裡要來一分錢的,這事兒隻能魏惜捏著鼻子乾。
時間長了,魏惜對父親的渣也麻木了。
她不想耗費更多情緒在魏銘啟身上,於是將信息一刪,繼續吃飯。
然而等到晚自習放學,她終於知道魏銘啟為什麼給她發這條短信了。
因為魏純宇來找她了。
一輛紅黑相間的大排量摩托囂張地停靠在柏油馬路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摩托引擎嗡鳴著,握把上纏繞著帶俱樂部logo的紅綢帶,黑亮的車身在晚燈下熠熠閃光,囂張浮誇。
魏純宇將頭盔夾在胳膊和腰腹間,一邊走一邊解左手的摩托手套,他抬起手,牙齒咬住手腕的綁帶,用力一扯,將手套脫了下來。
明明是寒涼的冬夜,他卻隻穿一身暗色騎行服,領口拉下一小截,喉結被風吹的微微發紅,稍短的發絲淋漓著汗珠,身後幾個哥們兒同樣騎著摩托等他。
校門口離坐校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魏惜就是在這段路上被截住的。
魏純宇大跨步朝她走過來,一把扯住她的領子,眸色陰冷,言辭頂撞到了過分的地步。
“你上趕著倒貼薛凜賤不賤,能不能彆丟爸爸和我的臉!”
魏純宇現在比她高多了,手勁兒也大,扯著她的衣領,勒的她脖子痛。
他周身彌漫著暴戾的氣息,目光如刀子一般,紮在她身上。
魏純宇在嘉聿的影響力和名氣,不亞於盛華的薛凜。
他這人從小就野,性格始終遊離在灰色地帶,以前有完滿的家庭克製著,他還鬨不出什麼大新聞,但自從父母離婚,一個家分崩離析,他就像解除了封印一般,更加無法無天。
魏惜聽說他現在玩的一手好摩托,偶爾還跟人去盤山路賽一場。
嘉聿那邊不少女孩傾慕他,圍著他打轉,他打一場球,都有校花上趕著遞毛巾。
魏惜懵了一下,納悶魏純宇怎麼會知道她跟薛凜表白的事,但她很快想明白了。
是宋澤臣。
宋澤臣他媽跟魏銘啟是合作夥伴,宋澤臣昨晚回家,肯定跟媽媽說了她與薛凜的事,宋媽自然要把這件事跟魏銘啟說。
魏銘啟是個很愛麵子的人,雖然魏惜不跟他,但名義上到底是他的女兒。
他女兒上趕著讓薛盛衛的兒子欺負,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疼惜關心魏惜,而是憤怒於她的卑微。
所以他才忍不住給魏惜發了那條短信,甚至遷怒到薑頌辛身上。
而魏銘啟和魏純宇都知道,她其實是乾不出砸人生日趴的事兒的。
魏銘啟始終覺得,出軌與否是父母之間的事,跟孩子無關,如果當初魏惜跟他,現在仍是掌上明珠,根本不會淪落到被薛盛衛兒子隨意踐踏的地步。
魏惜凝眉,抓住魏純宇的手腕,想將他的手扯下來。
可魏純宇已經不是小時候跟在她屁股後麵跑的小孩兒了,他力氣大得很,魏惜根本掰不動。
她羞憤又氣惱,忍不住重重的咳嗽起來。
她喝了一天感冒藥,似乎並不奏效,而且還止不住犯困,影響聽課質量。
魏純宇眉峰一立,手勁兒更緊了幾分,把魏惜往自己身前一拽:“你裝什麼柔弱,你在薛凜麵前也這麼裝嗎?”
魏惜被他扯得踉蹌幾步,鼻子重重磕到魏純宇堅硬的胸口,瞬間一陣酸麻,激的她差點流下生理性的眼淚。
但她很快嗅到一股奇香的煙味兒,似乎是某種水果爆珠,味道很淡,應該抽過一段時間了。
魏惜一皺眉,咳的聲音很虛:“你抽煙了。”
十六歲就抽煙,這讓她不由想到了那些被養廢了的紈絝們。
闌市富二代圈子裡有不少這樣的人,曾經魏惜都繞著道走,還特彆怕魏純宇被他們帶壞。
魏純宇磨著牙,狠道:“你,管,我?”
他分明才十六歲,但這一年卻成長飛速,個子拔的很高,快比魏惜高出一個頭。
雖然他臉上仍帶著幾分少年的稚氣,但作為男性的體征已經發育完全,眉眼間有了些桀驁難擋的氣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魏純宇和薛凜很像,兩人都是難以馴服的狼,擅長站在光芒矚目處公然挑戰權威。
但薛凜始終披著斯文的外衣,他有自己的法則,在這套法則下,他會克製自己的喜怒遵循某些公序良俗,他還善於利用自己對學習的天賦來化解一些衝突,他心思更深,難以捉摸。
這讓他成為魏惜眼中,合規框架內獨樹一幟的頂峰,在她能夠容忍且心馳神往的範圍內。
而魏純宇更像是卸下枷鎖脫離掌控的狼,他好像要把曾經所有壓抑的邪念全都嘗試一遍,似乎他的底色就是反叛和野性的,他很好看透,像炙熱爆裂的火焰。
魏惜眼睜睜看著他走上一條窄路,越走越遠,她很無奈。
魏純宇恨她,因為是她撞破爸爸的秘密,害的一家人分崩離析。
而決絕選擇重病媽媽的她,更加將魏純宇襯托的像白眼狼。
魏惜確實覺得他白眼狼,因為魏純宇懂事起,魏銘啟就常常不回家,他折騰的爛攤子,他生活的細枝末節,全是薑頌辛在照顧。
他們之間,一個帶著怨,一個帶著恨,不像姐弟,更像仇人。
魏惜抬眼看向魏純宇,脆弱的頸脈在他指尖跳動,她仍呼著熱氣反問:“那你又憑什麼管我?”
魏純宇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他一字一頓:“因為,你丟臉。”
在嘉聿成為風雲人物的魏純宇,根本無法忍受跟他血脈相連的人,被另一所學校的風雲人物欺負。
這事兒傳出去,就好像他低了薛凜一等。
盛華一中和嘉聿國際,這兩所學校的學生本就相看兩厭。
盛華是省重點,靠極高的分數將大批普通學生拒之門外,而嘉聿直通海外高校,靠高昂的學費把人劃分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