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禛見她安靜下來,忍不住活躍氣氛:“你都不知道,蓉市的夜生活有多好玩,今晚我帶你去蹦迪,就憑你這長相,肯定驚豔全場!”
魏惜轉頭緊張地看著她:“我不會蹦迪。”
阮禛:“看著就會啦,說不定還能趁暑假跟個帥哥玩把曖昧。”
魏惜凝眉問:“蓉市這邊都這麼open嗎?”
她清楚,阮禛口中的玩曖昧,就是假期中的調劑,一開學就散,不用負責,純粹享受。
阮禛看著她:“什麼叫我們這邊都這樣,你難道不知道家裡有點錢的玩得能有多花嗎?我最多耍耍嘴皮子,那些男的可是葷素不忌啊。”
魏惜無力反駁。
有點錢的,玩的花的,魏銘啟不就是例子嗎?
而且在有妻有子,責任更重的情況下,都能坦然出軌。
但她非常反感不把感情當回事的人。
魏惜小聲嘟囔:“也不是所有有錢的都玩的花,總有潔身自好,不喜歡的就絕不搞曖昧的。”
阮禛:“哈哈誰啊,這麼好的男人確定不是電視劇裡的嗎?”
魏惜卡住,說不下去了。
潔身自好,不喜歡就不招惹,經常拒絕彆人表白的,她確實知道一個。
她半年前把人給甩了。
魏惜:“我現在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們去看電影吧。”
阮禛狡黠地翹起唇,輕佻地伸出一根手指勾魏惜的下巴:“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就知道,愛妃對朕一往情深。”
魏惜虛空和她飛了一吻。
六月最後一天。
孟棠之實在看不下去天天窩在家打遊戲的薛凜了。
她敲開薛凜的房門,差點被放在門口的可樂瓶絆個跟頭。
孟棠之:“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宋澤臣都去澳洲玩了,你就在家待著?”
薛凜扯掉左耳的耳機,右耳聽著團戰配合,左耳應付他媽:“天熱,沒意思。”
孟棠之:“你沈阿姨想咱們兩家一起去坦桑尼亞,西堯想看動物遷徙,我覺得也不錯,你怎麼想?”
薛凜眼睛一垂,敷衍道:“不去,怕曬。”
孟棠之臉色一沉,壓了壓脾氣,拔高了些音量:“你把耳機給我摘下來說話!”
薛凜手指一頓,眉頭蹙著,將右耳的耳機也扯了下來,退出了遊戲。
孟棠之:“你和西堯到底出什麼事了,就不能過去了嗎?”
薛凜放下手機,等肺裡灌滿空氣,才抬起眼,直視孟棠之:“西堯喜歡我,我不喜歡她,過不去了,以後兩家的活動我都不會參加了。”
孟棠之一愣,沒想到他說的這麼直白。
她其實是能感覺到,西堯對薛凜有好感的,但因為從小看到大,她潛意識裡把兩個人都當作孩子。
孩子的喜歡是單純的,簡單的,不需要太顧慮的,會隨著時間自然化解的。
但現在看來,非但沒有化解,反而成為了矛盾。
孟棠之深知感情是沒辦法勉強的,但礙於和沈舒怡的友誼,她還是問了一句:“你就真的對她一點都沒感覺嗎,我覺得西堯這孩子知根知底的......”
薛凜打斷她:“沒有。”
孟棠之不再勸了。
薛凜要是和西堯能成,早就成了,但他分明之前還喜歡上了彆人。
薛盛衛適時走了過來,端著杯熱枸杞茶。
他最近也給自己休了個長假,原本是打算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玩玩,畢竟高考假期隻有一次。
但這麼多天過去了,薛凜顯然沒有心情。
前段時間薛盛衛收到銀行的短信,顯示刷掉了三十多萬的額度。
後來又收到梵克雅寶的訂閱通知。
他知道薛凜不是揮霍敗家,大手大腳的孩子,所以這件事他都沒跟孟棠之說。
後來阿姨打掃房間,在薛凜床頭櫃的下麵,找到了隨意扔著的梵克雅寶項鏈。
看樣子,他那禮物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薛盛衛喝了口茶,頓了頓,才開口道:“不要在家裡待著了,正好有博物館的朋友叫我去指導新展,你跟我一起去,見見陽光。”
薛凜下意識反駁:“我不去。”
薛盛衛難得有些嚴厲的和他說話:“去,爸媽看你這樣子已經看夠了,不想玩就找點事做,從今天開始給我當助理吧。”
薛凜深吸一口氣,抿著唇,和薛盛衛對視。
他家裡,一向是孟棠之比較嚴厲,薛盛衛總是最寬容脾氣最好的那個。
但薛凜自小就敢頂撞孟棠之,被罵被打也不怕,總能堅持自己的想法。
薛盛衛大多時候會慢條斯理地開解他,或是像朋友一樣,站在他的角度分析問題。
但薛盛衛真生氣的時候,薛凜是有點怕的。
最終,薛凜敗下陣來。
他下了床,隨意套上一件短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跟薛盛衛出了門。
闌市博物館是4A級景區,每月都會舉辦特色主題展覽,吸引遊客和市民辦會員。
七月的展覽主題是古典建築模型和木雕藝術。
也恰好薛盛衛在闌市,負責展覽的工作人員就想邀請他來指導一下。
薛盛衛為人隨和,欣然同意。
薛凜默不作聲地跟著薛盛衛,來到博物館的大門口。
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早已等候多時,見到薛盛衛,立刻熱情地迎過來,緊緊握了握手:“薛教授,幸會幸會,感謝您撥冗來指導工作。”
薛盛衛擺擺手,謙遜道:“您太客氣了,聽說這次有很多不錯的作品,我也是來學習的。”
工作人員的目光移到薛凜身上。
薛凜雖然穿著簡單,周身環繞一股頹氣,但並不妨礙他長得好看,身高腿長,隻是懶散的一站,就絕對能吸引人注意。
“這位是......”
薛盛衛一指薛凜:“我的助理。”
薛凜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唇,也沒反駁。
工作人員看出來,兩人是很親近的關係,於是哈哈一笑:“我們副館長已經在展室等您了。”
副館長就是薛盛衛的朋友,兩人在幾次會議上見過麵,又約著吃過飯,聊的比較投緣。
副館長當初也是學建築的,後來轉行做了博物館的管理崗,現在也算發展的不錯。
走過旋轉玻璃門,踩在光潔乾淨的大理石地麵,室內的空調涼氣密不透風的襲來,帶走人皮膚上的燥熱潮濕。
薛凜隨意瞥了瞥,沒見什麼新奇的東西,便又垂下眼,手插進兜裡,跟在他們身後。
此時展室還很亂,展品沒有擺好,齊齊用木架框著,堆放在角落裡。
中間空出一大片地方,地上有還沒打掃的灰塵和用於包裝的泡沫紙箱碎屑。
兩麵牆壁倒是已經貼好了新展的簡介和宣傳語,一些出名的作品照片也擺在上麵。
薛盛衛邁過一塊泡沫箱,朝副館長走去:“老蕭,你都那麼有經驗了,還用找我指導嗎?”
蕭陽笑道:“你是建築專家嘛,我一看這古典建築模型,怎麼都跟建築擦邊,肯定得找你來看看。”
薛盛衛笑著搖頭:“其實一點都不擦邊,你就是折騰我。”
蕭陽:“還是有不少好作品的,我們館這次下了大力氣,從全國調來很多珍貴的展品。”
薛盛衛點點頭,然後碰了薛凜一下,示意道:“叫人。”
薛凜從善如流:“蕭叔好。”
蕭陽滿眼欣賞:“薛凜吧,我聽說你高考考的不錯啊,將來也要學建築,子承父業,真好,我真羨慕你爸。”
薛盛衛中肯地點評道:“他基本功和天賦是不錯的,但就是少了點生動,還得磨。”
蕭陽:“這不是還沒正式學嘛,以後肯定也是名家了。”
薛盛衛:“你彆捧他了,給我看看展品吧。”
蕭陽指揮工作人員,將保護展品的塑料遮光袋都掀了起來。
“也不是全都會展示,也有來充數的,你幫我挑挑好的。”
薛盛衛拉過不怎麼走心的薛凜:“你也來看看,我們國家有非常多優秀的手工藝人。”
薛凜被拽過去,漫不經心地瞥向那些展品。
展品都是木製的,不管是雕刻品還是古建築複原,空氣裡都彌漫著一股木材的沉香味兒。
他搭眼過去,確實各個精巧,栩栩如生,連飛簷上的每一絲起伏都惟妙惟肖。
但全部展品中,有一個堆在角落,明顯跟其他作品不是一個水平。
似乎因為拚接手法有些粗糙,對比太明顯,所以被工人隨意放在角落裡。
大概因為擺放突兀,薛盛衛也瞥到了那個作品:“老蕭,這個看起來有點稚嫩啊,是應縣木塔吧。”
不僅稚嫩,做的還比較小,不適合擺出來展覽。
蕭陽一皺眉,轉頭用質詢的目光看向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端詳一會兒,一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們經常合作的一家工作室送來的,不是什麼名家名作,就是個高中女生的手工品,嗯......他們負責人也沒覺得能被展覽,就是博個送展的名頭鍍層金,說是作者完成的很辛苦,家裡又突遇變故,負責人不忍心,想替她叫個好價。”
蕭陽有些尷尬地解釋:“確實經常會遇到一些不情之請,沒辦法。”
薛盛衛毫不在意,他反倒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高中生做的,那就不能說稚嫩了,看起來非常用心,也很有靈氣,現在很多人買藏品確實是隻買個名聲,對建築知識,手工技藝,作品內涵一竅不通,我覺得這孩子的作品就很好。”
薛凜也不由得盯著那個應縣木塔看。
他清楚,應縣木塔的特殊構造,讓作品製作拚接顯得異常艱難,因為差之毫厘,那些榫卯就嵌合不上,想要完整的製作出來,確實是非常耗費心力的。
高中生,學習那麼忙,怎麼有時間和精力做這個?
光是一片片木頭切裁,一層層嵌合,眼睛都要花了吧。
他很喜歡應縣木塔,因為薛盛衛領他入門,帶他看的第一個古建築實物就是這座塔。
去之前,他還拜讀了梁思成的《應縣木塔考察報告》。
此時,窗口正巧有一縷陽光照入,斜斜地落在小巧的塔刹上,榆木散發著沉靜幽亮的光澤。
薛凜稍微抬手,不慎遮住了半道光,木塔上留下他手指的影子,恍惚間,就像他在撫摸玻璃罩子裡的暗紅色塔身。
薛盛衛站了起來,用手點點這幅作品:“你們也可以展出嘛,說明作者年齡,創作靈感,也是值得鼓勵的,藝術創作不應該以資曆劃界。”
蕭陽應和道:“那我考慮考慮。”
薛盛衛好奇道:“作者叫什麼名字?”
工作人員頓了頓,趕緊從一旁架子上找到名列表,翻找一通,終於對上。
“噢,作者叫魏惜。”
一句話說出,薛盛衛和薛凜同時愣住了。
薛凜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心臟被一點點縮緊,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衝湧,感受到那種靈魂一擊的電流,他的手指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他渾身繃緊,數秒後,又頹然鬆弛,微退一步,全部身子匿在陰影裡,拉開和那座稚嫩木塔的距離。
他嘲弄地移開目光,也收走了落在木塔上手指的影子。
他一定是對這個名字太敏感了。
這世上高中生那麼多,叫魏惜的那麼多,怎麼都不該是個對建築沒有半點興趣的人做的。
薛盛衛沉默半晌,再次問道:“這個作品叫什麼名字呢?”
工作人員低頭,看向名列表,有些納悶地讀道:“這幅作品叫《生日禮物》,創作完成於20XX年11月9日,奇怪了,一個古典建築模型居然叫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