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萱萱......你覺得薛總在乎戶口嗎,人家將來有孩子,直接送到國際學校去了,要什麼戶口啊。”
“哎喲,還說不是那個意思,都想到孩子上學了。”
“張萱萱你想死是吧,我不跟你說了,老板都休息了,吃飯去。”
......
薛凜不在,會議室裡插科打諢一會兒,就各自回了工位。
有的慢悠悠收拾東西,打算下樓買點沙拉和咖啡,有的靠著抱枕,借機放首歌放鬆。
薛凜到了一層,一眼就看到了漫不經心朝咖啡廳張望的魏惜。
他心口柔軟一瞬,又難免有些忐忑。
這段時間門,他們雖然吻過了,也險些擦槍走火,但魏惜始終沒鬆口,更沒主動來京市找過他。
這次魏惜突然過來,薛凜雖然心裡有期待,但直覺,她不是為了愛情。
薛凜快步朝她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的手:“怎麼突然到京市來了?”
魏惜看著他,緩慢又不容拒絕的將手抽了出來:“找你談點事。”
薛凜心一沉,眼中閃過絲慌亂,他垂眸看了眼空蕩蕩的掌心,手指慢慢蜷起來。
但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他還要克製。
薛凜說:“我給你買杯咖啡吧,一路過來渴了吧。”
魏惜搖搖頭,用公事公辦的語氣:“不用,去你辦公室談吧。”
薛凜頓了頓,隻好開口:“好,跟我來。”
他輕攬著魏惜,但手並沒有碰到她,走到自動門前,薛凜刷卡,讓魏惜先過,自己才過去。
兩人上了電梯,直達十一層。
薛凜本想帶她參觀一下盛棠所在京市的辦公室,但他知道,她現在肯定沒心情。
短暫的時間門裡,薛凜疲憊的大腦不得不再次快速運作,思考自己這幾天到底哪裡得罪了魏惜,值得她特意跑到京市興師問罪。
但一時沒想出來,他站在盛棠所門口驗了指紋,大門自動彈開,他領著魏惜走了進去。
一向事業為重,獨來獨往的薛總突然領來一個漂亮的過分的女人,盛棠所辦公區一下子安靜下來。
薛凜警告的目光微微掃過,一眾人假意埋下頭工作,但注意力始終放在薛凜和魏惜身上。
魏惜完全無視旁人好奇的目光,被薛凜帶著,走過一排辦公桌,穿過一條小走廊,來到薛凜的私人辦公室。
薛凜主動打開門,讓她進去,然後自己也跟進去,把門關得死死的。
兩人進去後,辦公區頓時熱鬨開了。
“臥槽!工作狂中斷開會,就是去接這個女生的?”
“快快快,宋宋彆查外賣了,出來看大新聞!”
“好漂亮好有氣質啊,剛剛薛總差點摟上她的腰了,我看到了!”
“她那件鵝黃色的外套我也想買的,但是沒舍得,我一個月工資了。”
“天啊,我們薛總不是單身嗎?什麼女生這麼好運氣!”
“你出來太晚了,都沒看到,感覺薛總可護著她了。”
“好家夥,我還以為隻有更大單的生意才能讓薛總擱置劇場項目呢。”
“不過薛總一向公私分明,這還是第一次帶女生來辦公室吧。”
......
辦公區議論紛紛,薛凜鎖好門,帶魏惜到沙發上坐下,然後直接躬身,雙手撐在她身側,低喃:“說吧,我怎麼得罪你了?”
魏惜眼瞼微垂,抬手推開他的胳膊,表情嚴肅道:“薛凜,你有事情瞞著我嗎?”
她直視他的眼睛,咄咄逼人。
薛凜怔了怔,不由得慢慢直起身,收回手,呆站在她麵前。
他抿緊了唇,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有,南北灣島開發那件事。
但他迫不得已,他簽了保密協議。
可他不確定,魏惜來是不是為了這件事,畢竟現在還在保密期,沒有公示,隻有他們參與這個項目的人知道。
魏惜不該知道。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穿著清爽明豔休閒裝一個穿著嚴肅低調的襯衫西褲,仿佛針鋒相對的冷暖氣流,撞在一起,隻會大雨滂沱。
魏惜打量他的神色,點點頭,她心裡發寒,眼中也漫出涼意:“看來你也知道,這件事得瞞著我,不然我就不會跟你和好了對不對?”
薛凜凝眉:“魏惜......”
她生氣的時候,喜歡裝作若無其事,氣定神閒,但表情和言語會暴露她的真實意圖,她極其鋒利,抽刀就要見血。
幾天的高強度工作,讓薛凜的太陽穴隱隱作痛,每個毛孔都透露著疲憊和困倦。
但此刻他必須調動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應對,他知道一旦自己表現不夠好,他和魏惜就徹底完了。
薛凜深吸一口氣,平靜道:“你知道了南北灣島開發的事,誰告訴你的?現在是高度保密階段,任何人泄露消息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魏惜直接站起身來,冷笑:“所以你早就知道,你在南灣和我相遇的時候就知道,南北灣島要開發了。你明知道我在南灣所工作,我甚至跟你說了我的工作內容和目標,我還給你看了南灣所這麼多年積累的成就......”
魏惜情緒激動,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說到一半,她頓了頓,手臂垂下,冷冽又失望地瞪著薛凜:“你不僅全權負責設計項目,盛棠所還是投資方,是利益共同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性如此我沒有話說,南灣所人微言輕,海洋生態更是who他媽cares我也認了,但你接近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們人生觀價值觀不同,你為什麼還要再招惹我!”
魏惜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說完後,胸膛劇烈起伏,皮膚都染上一層慍怒的紅。
薛凜沒有反駁一句,平靜地聽完了她的全部發泄,然後轉身給她接了一杯溫水,問道:“你現在是以工作的身份和我交流,還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質詢我?”
魏惜稍頓,攥緊了手指,麵無表情道:“以南灣研究所重點實驗室項目組組長的身份。”
“好。”薛凜點點頭,坐回辦公椅上。
魏惜站在他麵前,眉心微蹙,想聽他能說出什麼來。
薛凜抬起手,指骨壓了壓太陽穴,調整了下態度,才抬頭,緩緩道:“盛棠所投資這個項目,是為了在設計上的話語權,南北灣島對北灣經濟發展,吸引外資,加速現代化建設,提供巨量工作崗位意義重大。”
“我們都知道南灣發展的好,大有成為金融,貿易,航運中心的趨勢,但不遠處的北灣卻始終無人問津,就是因為有從未開發過的島在中間門隔著。”
“南北灣島開發後,直接打通兩個地方,一能帶動北灣經濟發展,二能緩解南灣土地麵積不足的窘境。”
“這是幾十年的發展方向,很多人,對南北灣期許很大,一旦建設成功,會給當地乃至全國帶來突破性的改變。”
魏惜輕嗤,眼睛都是紅的:“幾十年,經濟發展,工作崗位......你們這是殺雞取卵,隻能看到幾十年的利益,看不到對南北灣永久的傷害!南北灣島是我們唯一的,最後的海洋生物種類最繁多,生態最健康的地區了!把它毀了,就再也沒有了!”
薛凜看她的樣子,心中一痛,湧起濃濃的不忍。
他很想把她摟在懷裡安慰,他知道她的委屈,不甘,憤怒和失望,他不想講道理,他更在乎她的情緒。
但現在,他是南北灣項目的資方兼總建築設計師,而她是南灣所重點實驗室的項目組長。
這是他們必須要麵對的問題。
薛凜喉結一滾,壓下衝動的情緒,克製地說道:“魏組長,你從海洋專家的角度質疑這個項目,無可厚非,每個領域的專家,都有處於自身學識和視角的價值排序,比如海洋保護就是你眼中的第一序列。”
“但現實是,不同領域專家的目標是衝突的,當我們當想要達成某個計劃時,是以犧牲很多其他計劃為代價的。”
“自然愛好者希望回歸原始,融入自然,工業化愛好者喜歡鋼筋水泥,現代科技,素食主義者呼籲關閉所有屠宰場,肉類愛好者想要擴大養殖壓低價格,你要為了保護海洋生態中止南北灣島開發,但經濟學家一定會說跟你完全相反的話。”
“如果讓所有專家都去實現自我領域的理想,社會最終不會變得更好,而是會混亂。南北灣開發勢在必行,再去思考出發點已經沒有意義,接下來,我們要考慮的是合作,努力降低摩擦。”
魏惜沉默地看著他。
她一直知道,他很厲害,在說服人和順邏輯方麵,從高中時她就不如他。
但她深知這件事會對生態造成的不可預知的後果,她身為海洋專家,據理力爭,堅持到底,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
薛凜見她不說話了,激動的情緒也平靜下來了,才走過去,換成低沉又親昵的嗓音:“現在,可以聽男朋友說句話嗎?”
魏惜睫毛顫了一下。
她想問,她什麼時候承認他是男朋友了?
但她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她分得清主次。
薛凜捏了捏她攥緊的手,溫聲道:“我爭取了設計上最大的話語權,你可以以南灣所的需求為準,列一套要求,隻要給我一絲可設計的餘地,一絲就好,我們儘量減少對海洋生態的破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