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魏惜,是真的過過兩三年苦日子,才那麼心疼錢。
“敗家子。”魏惜小聲嘟囔。
魏純宇無奈:“能不能彆一給你打電話就損我啊,有損我形象知不知道,我現在多少也算個魏總呢。”
魏惜默默翻了個白眼。
魏純宇在國外讀MBA,班裡不是富一代來鍍金的,就是富二代來刷學曆為繼承家業拓展人脈的,所以同學之間,都互相稱老板,X總。
魏惜:“這麼晚給我打什麼電話?”
魏純宇:“才十一點多,哪兒晚了,我正準備出去吃午飯呢。”
魏惜:“我要睡覺了。”
魏純宇趕緊攔:“你等會兒,我這兒有個同學孩子皮膚起疹子,用這邊的藥塗都沒用,說南灣藥店有種藥很好用,你明天幫我去看看唄,然後寄過來。”
魏惜皺眉:“等我寄到疹子都該好了吧。”
魏純宇:“沒事兒,小孩兒經常起疹子,他想囤點兒,但最近沒空去南灣特意買了。”
魏惜:“這幾天不行,我不在南灣。”
魏純宇一愣:“啊,你在哪兒?”
魏惜看了眼酒店窗外,京市靜謐的夜景落在她眼中:“現在在京市,明天回闌市看看媽媽。”
魏純宇格外敏感:“你在南灣工作,去京市乾嘛,你去找誰?”
魏惜不耐煩了:“你查嫌疑人呢,管這麼多?行了,等我回南灣再幫你找藥膏吧。”
魏純宇:“我記得那誰在京市,不是吧不是吧魏惜。”
魏純宇雖然嘴裡這麼說,但隻是逗魏惜玩,他並不真的認為魏惜去見薛凜了。
因為在他的印象裡,他姐跟薛凜已經好多年沒聯係了,薛凜這個人都淡出他們的生活了。
要不是很久之前加了薛凜的微信,他都不知道薛凜在京市工作。
魏惜冷哼:“掛了。”
魏純宇意猶未儘,追憶往昔,語氣裡帶著戲謔:“彆掛啊,哎我還記得他當年為了找你,差點給我跪下呢,當初愛的那麼深,現在連聊兩句都不行啦?”
魏惜驀然睜大眼睛,臉色微變,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起來,頂著亂蓬蓬的濕發,語氣嚴肅起來:“你說什麼?”
魏純宇正穿鞋拎包出去吃午飯,順手提上門邊的垃圾:“啊?”
魏惜突然拔高音量:“你說他差點給你跪下?”
魏純宇被她吼的一閉眼,趕緊把耳機扯了下來,忍無可忍道:“臥槽都多久前的事兒了,你急吼吼的乾嘛呢。”
魏惜咬牙,一字一頓道:“什麼,叫,他差點,給你,跪下!”
魏純宇狐疑地瞥了一眼語音通話界麵,他後悔打語音了,應該打視頻,他現在特彆好奇魏惜的表情,隻是他有點不理解,魏惜有什麼可著急的,過去都過去了,大家可能都不介意了。
但魏純宇不敢在他姐嚴肅的時候插科打諢,魏惜麵對他時脾氣總是特彆暴躁,就像個火藥桶,隨便拱點火就能炸。
魏純宇含混道:“啊我想想......”他推門出去,把垃圾從走廊的垃圾通道扔下去,按亮電梯,一邊等一邊回憶,“什麼來著?哦對對,你倆不是分手了嗎,他就來求我,我也不記得我那時候為什麼討厭他了,反正就是正好撞到機會,刁難刁難他唄。”
電梯到了,魏純宇一腳踏上電梯。
電梯門一關上,手機信號不好起來。
魏純宇趁著模糊混亂,快速道:“他以前不是因為誰......叫什麼來著?反正因為一女的欺負過你,我就說他給我跪下我就告訴他你在哪兒,本來是故意羞辱他一下,結果臥槽,我沒想到他真就......”
——滋啦滋啦。
魏惜的心一點點提了起來,嘈雜的電流音讓她焦躁,憂慮,但又無計可施。
當初魏純宇隻跟她說薛凜來找過,問她在哪兒,她讓魏純宇彆說,她根本不知道這些細節。
電梯終於到底,大門打開,魏純宇邁步出去,信號變得清晰起來。
魏純宇:“他真差點給我跪下,我當時嚇得渾身毛孔都炸了,趕緊把他薅起來了,說實話,我主要是怕折壽。”
“我看他瘋的不行,狀態特差,就姑且答應他了,套了點話,後來不是都跟你說了嘛,就問問你倆為什麼分手,不過......嘻嘻,我沒告訴他你在哪兒,反正又沒簽合同,口頭承諾就是用來打破的。”
魏純宇美滋滋的,還覺得自己當年辦了件給魏惜出氣報仇的大好事兒,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魏惜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捏著手機的手都在抖:“......魏純宇你!”
她甚至沒有立場說魏純宇什麼,因為當年是她告訴魏純宇,不許跟薛凜說的。
魏純宇照辦了,誆騙了薛凜。
但她不知道薛凜為了得到她的信息寧願給魏純宇跪下。
饒是現在,已經過了七年,她和薛凜又經曆了這麼些事,再回想過去,她也覺得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魏純宇曾經故意羞辱過薛凜,而薛凜忍了,這麼多年都沒跟她說過。
她曾經一直以為自己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他找去南灣大學開學典禮,她趕他走放狠話的時候這麼覺得,他風雨兼程來送生日禮物,被她打碎時,她還這麼安慰自己。
因為他傷害過她,對不起她,所以她這些行為都不算過分。
但其實,就像她埋怨薛凜不了解她的心理陰影,不能設身處地理解她高中時卑微自救的心酸一樣。
她也有雙高傲的眼睛,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魏純宇莫名其妙:“你怎麼又發火,這都七年了你還能因為他發火?”
魏惜用掌心捂住眼睛,重重喘息幾次,壓抑憤怒道:“你當初為什麼不跟我說?”
魏純宇笑了:“哎魏惜,你發沒發現,自從你KO掉咱爸後,道德底線是越升越高了啊,你跟咱爸對著乾的時候多牛逼啊,什麼事兒都能做,什麼手段都能使,我都覺得你要是在古代都他媽能當武則天了,現在怎麼還能為七八年前的事兒斤斤計較啊。”
“不是你非讓我說,我都快忘了,彆說我,我估計薛凜都忘了,人家現在是知名建築設計師,長得帥又有錢,京市那邊網紅紮堆,還不得一批批往上撲啊,他早不記得你了,你現在覺得當年過分有點晚了吧?而且當個獨樹一幟的白月光不挺好嗎,我估計這輩子薛凜也不會為了誰給人跪下了。”
魏惜聽他說著,掌心越壓越緊,直到把眼鏡都壓疼了,她才輕聲道:“魏純宇,有你這個弟弟,我真的三生有幸。”
魏純宇手插著兜,他跟同學約了遊輪法餐,心情正好,沒聽出魏惜說的反話,還樂嗬嗬道:“那必須的,你有這個覺悟我很滿意。”
魏惜把電話掛斷了,放下手掌,才感到掌心一片潮濕。
她眼前五彩斑斕,像走馬燈一樣讓人頭暈目眩,仿佛是眼珠在叫囂剛才遭到的倒黴對待。
魏惜像是被抽了筋的龍王三太子,綿軟無力的倒在床上,眼神呆滯,虛弱地望向天花板。
一定是老天在懲罰她,因她從小錦衣玉食,花容月貌,才一定要受感情的磋磨,達到某種能量守恒。
親情的,愛情的,怎麼傷筋動骨撕心裂肺怎麼來。
魏惜抬起一隻手,朝天花板緩緩豎起大拇指,停了兩秒,換成中指,罵了句**。
次日一早,薛凜開車接她去機場,來時的路上喝了杯意式濃縮,強行喚起精神。
魏惜出來的時候,也頂著兩個黑眼圈,眼底泛著濃濃的血絲。
薛凜微微一愣,問道:“沒睡好?”
魏惜看向他,那一眼含著萬千情緒,化作無從提起的隱忍。
薛凜恍惚以為自己工作太久,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