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剛搶救過來的心臟能不能承受這次暴擊?
本就恐慌到極點的石父終於在溫琴的刺激下哭了出來:“我的銀行卡被霞霞她媽拿走了!我找不到她人了!她所有東西都帶走了,電話也關機!她跑了,她帶著霞霞的救命錢跑了!她真不是人啊她!”
乾乾瘦瘦的一個漢子此刻趴在桌上哭成一個淚人,叫來往的醫護人員和病人看得揪心不已。
溫琴露出既驚駭又憐憫的表情,實則心裡早已漫漫地笑開了。這就是她最喜歡的表情,痛苦,絕望,無力掙紮……
如果這件事讓石麗霞知道了,她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她會更痛苦,更絕望吧?在強烈的刺激之下,她會不會因為驟然發作的心臟病而扭曲了那張漂亮的臉龐?
她的死沒能牽連到烏芽芽還真是有點可惜了……
這樣想著,溫琴深深歎了一口氣。
在外人眼中,她完全是一個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的熱心腸。她努力安撫著石父的情緒,並快速查找銀行的客服號碼。護士長等人也都圍攏過來,試圖給石父出主意。
烏芽芽就在這時候輕描淡寫地開口了:“彆急,那張卡上沒有錢。”
“啥?”石父眼睛通紅地看向她。
溫琴握手機的指尖微微一僵。
“我總覺得你老婆不對勁。她從來不會照顧石麗霞,等你一走,她也跑得不見人影了。你一來,她就追著你要銀行卡和密碼,可見她隻在乎錢,不在乎你們父女倆。我聽說她跑過一次,所以我怕你們又上她的當,就讓石麗霞偷偷把你卡裡的錢轉走了,還刪掉了轉賬記錄和短信。你去問問石麗霞吧,錢都在她手裡。”
烏芽芽滿臉無辜地指了指病房。
石父這才想起來,幾天前女兒說無聊,借他的手機玩過遊戲,還掃描了他的臉,說要綁定遊戲賬號。所以錢就是那時候被轉走的吧?
石父連忙朝病房衝去。
大家也都跟過去看熱鬨。
聽說媽媽帶著銀行卡跑了,石麗霞隻是微微一愣就飛快點頭:“爸爸你彆急,錢都在我這裡。我一分沒花,保管得妥妥的。你看!”
她打開手機銀行,讓父親看餘額。
石父認真核對了一遍數字,然後整個人都癱坐在椅子裡。他不斷拍打胸脯,愧疚不已地念叨:“霞霞,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差點害了你!爸爸就不該讓你媽媽回來!”
“爸你說什麼呢!媽媽又不是你找回來的,你有什麼錯?快擦擦眼淚,咱們爺倆沒了她,日子過得會更好!”已經做了好幾天心理建設的石麗霞很快就從悲哀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犯心臟病?不,她怎麼會為了那種人害死自己?她得為了爸爸好好活著。
石麗霞本是無意說出的那句話。她母親的確不是父親找回來的,發生這種事,父親沒有一點兒責任。
然而在旁人聽來,這話的意思就變味了。
她父親沒責任,那又是誰的責任呢?護士長首先看向溫琴,目光彆有深意。
溫琴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然後小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沒有人能想到,她真是故意的,她早就預判了今天的一切,而烏芽芽預判了她的預判,從而阻止了一場悲劇。
護士長沒有辦法把溫琴想得太壞,隻能沉聲說道:“病人的家事你們不要多管。平時多學學芽芽,多動動腦子。”
隻是短短幾天時間,溫琴在護士長心裡的地位已經及不上烏芽芽了,能力也受到了質疑。等護士長退休,她的位置屬於誰也不好說了。
溫琴最引以為傲的東西是什麼?是智慧,是玩弄人心的手段,是推動一切的神準預判。
當這份支撐起她所有自信的優越感遭到破壞時,她承受的打擊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說之前她隻是假裝臉色蒼白,那麼現在她就是真的儘失血色。她看了烏芽芽一眼,如鯁在喉地低語:“知道了護士長,我以後會更謹慎的。”
“這次多虧了芽芽及時提醒,否則你就害死了一條人命。”護士長看了看好半天緩不過來的石父,搖頭道:“不,或許是兩條。所以你要記住這次教訓。照顧好病人就行了,其餘的事不要多管。”
溫琴訥訥點頭。
護士長用手指點了點烏芽芽的鼻尖,雖是斥責,語氣卻柔和了好幾度:“你也是,彆總是多管閒事!”
“遵命!”烏芽芽用並攏的食指和中指擦過額角,調皮的舉動逗笑了護士長。
臨走時,她衝石父叮囑了一句:“石大叔你彆哭了,霞霞是病人,你彆讓她為你操心。你們啥事都沒有,該笑的。”
石父立刻扯開一抹笑容,口中連連稱是。
烏芽芽路過李援軍病房時,倚在門邊的老爺子衝她豎起一根大拇指,臉上全是激賞:“好丫頭,夠聰明!”
來來往往的病人也都朝她投去喜愛的目光,還有人竊竊私語:“喏,就是這個小護士!”
“我看看!欸,長的真夠機靈的!”
“就是,看上去鬼精鬼精的,又可愛!”
“工作也認真負責!她一個人就能伺候好那個大胖丫頭,能乾著呢!”
“做我兒媳婦就好了。”
走進護士站之後,同事們的彩虹屁也跟著撲麵而來:“芽芽真是咱們科室的定海神針!”
“芽芽辦事就是這麼穩當!”
“芽芽你怎麼想到的呀?你這個鬼丫頭!”
烏芽芽抱著雙拳左晃右晃,一副“承讓、承讓”的嬉皮模樣,惹得大家咯咯直笑。有她在,氣氛總是歡樂的。
與烏芽芽的春風得意正相反,溫琴一句話都不說,還低垂著腦袋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她總是蕩著柔和淺笑的臉龐此刻白得像紙。
她似乎在愧疚,但實際上,她正默默品嘗著被擺了一道的滋味。從未有誰帶給過她如此強烈的挫敗感。她憤怒,她惡心,她開始懷疑自己繼續留著烏芽芽還有什麼意義。
這種人就應該從高高的天台上跳下去,摔成爛泥!想到這裡,她總是善於偽裝溫和的雙瞳,竟在此刻迸發出毫不掩飾的強烈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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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的一天又這樣過去了。烏芽芽脫掉護士服,準備下班。易岺還在手術室裡,他已經連續做了兩個手術。
烏芽芽來到手術室外麵的大廳,站在角落裡等待。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易岺才走出來。他摘掉口罩,從護士手裡接過一袋葡萄糖,大口大口地灌著。
這一整天下來,他隻吃了一頓早飯。
烏芽芽連忙朝他跑去,卻又見院長帶著一群醫生簇擁上前,焦急地說道:“易教授,剛才市中心出了一場車禍,一名兒童腦部損傷非常嚴重,需要緊急做手術。但是手術難度很大,我思來想去隻能找你。”
她把幾張X光片遞過去。
小孩的父母也在車禍裡受了傷,正在搶救,他奶奶跟著院長跑過來,膝蓋一軟就想給易岺跪下磕頭。
易岺連忙避開,接過X光片細看。
他的助手小聲說道:“可是易教授今天連著做了兩場大型手術,再來一場怕是身體吃不消了!”
烏芽芽已經擠到近前,滿臉擔憂地看著易岺。
易岺看了看孩子的年齡,十歲,多麼稚嫩的生命。他又看向眼中蓄滿憂慮的未婚妻,心中一陣發軟。
他是如此愛她,所以也開始熱愛這世上的一切。
“這個手術我來做,開始準備吧。”易岺衝院長點點頭,又安撫了病人家屬一句:“我有80%的把握。”
癱坐在地上的老奶奶立刻爬起來,雙手合十不住地拜。
院長拍拍易岺的肩膀,慎重道謝。
烏芽芽終於擠到易岺身邊,附耳問道:“你撐不撐得住呀?”
“我不累。”易岺摘掉眼鏡緩慢擦拭。
烏芽芽立刻就發現他的指尖在顫抖。一副小小的眼鏡,沒有多重,卻像巨石一般壓著他的手臂。然而戴上眼鏡之後,他拍向烏芽芽腦袋的大手卻又那麼沉穩有力。
“你先回家,彆跟著我熬夜。”他溫柔地叮囑一句,轉身又走向手術區。他挺直的背影像一座巍峨的山嶽。
烏芽芽看得眼淚都出來了,不顧一切地跑過去,從後麵將他抱住:“我知道你快累死了!你這個大騙子!不過沒關係的,我有力氣,我把我的力氣借給你。”
話音未落,她已動用法術把自己的力氣置換給了易岺。
置換也就是交換,所以易岺一瞬間充滿了力量,而烏芽芽則癱坐在了地上。
疲憊,饑餓,虛弱,寒冷,眩暈,種種不適的感覺侵襲了烏芽芽的身體。她額頭冒出一層粘膩的冷汗,臉色白了,唇也青了。
她再一次意識到,易岺的意誌力到底有多強大。他可以把如此難受的感覺完全壓製下去,然後讓自己站得比鋼鐵更筆直,更堅硬。
易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忙跑上前攙扶烏芽芽,卻被她堅決阻止:“你快去做準備,不要管我!我在外麵的長椅上等你!快去!”
她爬起來,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走到牆邊,在長椅上坐下。
她舉起兩隻小拳頭,笑容明媚,嗓音卻虛弱無力:“勇敢牛牛不怕困難!易教授奧利給!”
易岺被逗笑了,眼瞳裡卻浮出一層淚光。未婚妻希望他去做的事,他怎麼能不去?於是他狠狠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烏芽芽在長椅上躺了整整一夜。病人家屬知道她是易教授的女朋友,便陪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照顧她。
天快亮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易岺走出來,語氣沉穩又可靠:“孩子沒事了,在醫院住一個月就能回家。沒什麼後遺症,能跑能跳,也不影響智力。”
“哎哎,謝謝醫生,謝謝醫生!你女朋友我們幫你照顧著呢!她在這邊。”
病人家屬連忙指向披著一件衣服躺在長椅上的烏芽芽。
烏芽芽勉強坐起來,衝易岺露出甜甜的笑容。經過一整晚的手術,易岺的身體更累了,而他的感受此刻被置換給了烏芽芽。眩暈不斷襲來,讓她惡心地想吐。隻是稍微動一動,她也流了滿身的冷汗。
她從未想過,當醫生在治病救人時,他們付出了怎樣艱辛的努力。
“老公,你好棒!”當著所有醫護人員的麵,烏芽芽小聲說道。
“老婆,你也好棒。”易岺蹲在她麵前,心疼得眼眶泛紅。
“快把身體感受換回來。”他握住未婚妻的手催促。
“不要,你抱我回家,我再換回來。”烏芽芽軟軟地倒在他懷裡。
“你抱我也是一樣的。”易岺認真說道,“我不怕丟臉。”
“不是你丟臉的問題,是我小嬌妻的人設立不立得住的問題。”烏芽芽嘟嘟嘴,柔柔地在易岺耳邊撒嬌。
於是易岺被她逗笑了。他吻了吻未婚妻的臉頰,然後把她抱起來,在所有趕來上班的醫護人員的矚目下,闊步離開了醫院。
在樓下大廳遇見他們的溫琴結結實實愣住了,回過神時,她連忙把兩人的照片拍下來,保存在手機相冊裡。
她匆忙跑到樓梯間,給乾媽打去一個電話:“喂,乾媽,你能不能聯係到易教授的未婚妻?不,我有一些事找她,與工作有關。你不認識?那你能幫我打聽一下嗎?廖璨是她閨蜜?廖進宇的女兒廖璨?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乾媽。”
掛斷電話之後,溫琴揚起唇角玩味地笑了。
廖璨是一個脾氣火爆,還特彆愛幫朋友出頭的刁蠻千金。據說她撕逼很厲害。這下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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