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 荊覓玉倒感激起那輛烏龜車了。
幸好她因為避讓而早早減速。當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才能及時刹車, 靠邊停到了應急車道。
她額頭靠在方向盤, 無聲地哽咽。淚水掉落在她的褲子上。
心底的傷疤縫過許多針, 卻總在措手不及時, 崩裂濺血。她手忙腳亂的,隻想躲起來。不過, 最近兩回都躲不掉,因為身邊都有人。
晏玉左手撫了撫她的背, 右手按下雙閃燈。
車內靜滯了好一陣子。
荊覓玉命令自己停止哭泣,最後一口氣哽在喉嚨裡, 差點喘不上去。
晏玉從置物盒中拿出一瓶礦泉水, 傾身哄道:“要喝水嗎?”
她從痛苦的回憶中醒過來, 終於能聽見外界聲音。她抬起頭,眼裡可憐兮兮的, 卻又故作堅強一笑, “出糗了。”
晏玉把礦泉水擰開,遞紙巾過去,開玩笑地說:“你這是路怒並發症麼。”
“或許吧。”她眼角仍掛著淚珠, 喝了兩口水。
每回這樣哭一場, 雖然身體沒怎麼動, 但就是累, 累到乏力。
晏玉看出她的疲憊,“下車透透氣吧。”他打開車門下去, 從後備箱拿出三角警示架,放在離車150米左右的位置。
荊覓玉要解安全帶,那個扣按了幾下才按開。她手指梳了梳頭發,穿上鞋子走下來。她來到他的身邊,雙手呈三角狀,抵在額頭,“對不起。”
“道什麼歉?”晏玉一手插兜,站在高速欄杆前,一雙盛有芬芳酒釀的眸子凝視著她。
“我失態了。”
“那更不需要道歉。”
她和他並肩而站。
這高速是駁接段,離民居較近,為了隔絕噪音和灰塵,路旁種了一排直直的大樹。
除了看大樹,就是聽車聲。
兩人站了幾分鐘,都沒再講話。這不是冷場,隻是她不想說,他體諒她也就不說。
荊覓玉情緒緩和之後,吸了吸鼻子。
這時,餘星河來電問:“你們在哪?我們都到了。”
晏玉慢條斯理地回答:“還在高速路。”
餘星河看看時間,又問:“什麼時候能到?”
“再看吧。”晏玉不多說,就這麼掛了電話。
荊覓玉聽出了端倪,“他們在催嗎?”
晏玉無所謂地說:“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其實我想去。”她想親自走走那場電影裡,男主和女主告白的地方。
“那就去吧。”
荊覓玉側轉看他。他比她高近一個頭,她腳踩五公分的高跟鞋,仍需仰視。
這人怎麼就完美得找不到缺點似的。
她想起從前外婆說,外公在追求期偽裝得十全十美。外婆就這麼失了心。
那麼晏玉呢?
汪珹瑩拒絕了他,但又因為家庭債務求助他。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不是應該羞辱對方一頓,挽回自尊嗎?可是他仍把錢借了出去,還是免息。這一百萬放在銀行存兩年,利息都好幾萬呢。
晏玉回眸看她。她的內雙眼竟然因為哭泣,把雙眼皮翻出來了。“在想什麼?”
“在想……真實的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曾說,愛上他是一件苦差事。假若他如外在表現一樣完美,那他的女人,應該是城堡裡最幸福的公主才對。
“在不同的人麵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一麵。你又何需查證我其他樣子。”
“也是。反正你不害我就成。”她眼尾一垂,“你如果設計我,我恐怕要到死的那一刻才能明白過來。”
晏玉扯起了笑,“你這腦袋,整天就用來想我害不害你。”
她視線向後,正好看到一輛和她的車同顏色、同車型的車子駛過。讓她想起了一個半月前,兩人初遇的情景。“我們認識沒多久呀。你對我這麼好,肯定另有企圖。”
“上床不算企圖嗎?”晏玉用額頭撞了下她的額頭,“我的企圖都擺這麼明顯了,你兩隻眼竟然視而不見。”
“……”荊覓玉捂住額頭。
“好了。”他伸手輕彈她的臉頰,“你都開始胡思亂想了,活力很充沛了。走吧。”
她轉身,走了兩步停下,回頭對他一笑,“謝謝你。”幸好他沒有追問她的往事。
“在我還沒把你抱上床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瞪起眼,“難道上完床,你就要甩掉我了嗎?”
“這不是廢話麼?”晏玉說得理所當然,“這就跟養豬一樣,好吃好睡好飼料,都是為了宰豬那天的到來。”
荊覓玉被這比喻氣得連捶他的肩,“這豬你就養一輩子吧。”
沙同海岸往南,是遼闊無邊的大海。但那是鄰市了。北秀隻占了入江口的海岸線。
幾乎沒有人會說,到北秀去看海。
從這再走幾公裡,就是鄰市的海濱公園。大家都不差這幾公裡的路程,寧願去那裡。相鄰兩市的海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幾年,北秀把沙同海岸打造成了高端遊玩會,普通遊客更加不過來了。
餘星河他們尤其喜歡這邊。清靜,人少,整片海岸都是他們一群人的。
海岸相鄰的建築群,是歐式複古的城堡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