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 複祝市。
荊覓玉在外婆那學了新故事, 蹦跳著跑回房間, “秦修玉。”
秦修玉坐在床上玩七巧板。太陽從窗外照進來, 他漂亮得真像一個玉人兒。
她今天照了鏡子, 她覺得自己比他更漂亮。她一屁股坐上他的床, 鞋子掉在地上。
他看著被她壓著的床單,皺了下眉。
她見到了, 故意蹭了蹭小屁股。
果然,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秦修玉。”她說:“外婆教了我一個新故事。”
他把拚好的七巧板打散, 重新拚新圖案。
她繼續說:“司馬缸砸缸。外婆說,這個司馬缸很厲害。七歲就會救人了。我們現在六歲, 明年就能長大了。”
“光。”秦修玉糾正她。
她眨眨眼, 大聲地說:“司馬光砸光。”
“缸, 哥肮——缸。光,哥烏肮——光。”
她照著他的讀音念了一遍, 又說:“司馬缸砸光。”
他念了一句, “孺子不可教也。”
“是啊。”她說:“外婆煮飯要有火啊,爐子不能澆。”
秦修玉不說話了。
荊覓玉乾脆把雙腳抬到床上,“外婆有給你講過司馬缸砸缸的故事嗎?”
他看著她臟臟的腳底板, 繃緊了唇。
她動了動腳趾, “我給你講一遍吧。”
秦修玉終於抬眼看她了, “司馬光, 字君實,陝州夏縣人也。光生七歲, 凜然如成人。”
荊覓玉瞪他一下,“哼。”她跳下床,跑出去玩泥巴了。
秦修玉立即去找外婆,說她的腳底臟了他的床單。
她被外婆拉著去洗腳。她氣呼呼地表示,再也不理秦修玉了。
這是她和秦修玉第一千零一次絕交。
第二日下午,天清氣朗。外公外婆帶著兩個小朋友出去玩。
荊覓玉因為昨天的絕交,心裡記著仇。她誰也不牽,大步走在前麵,高昂著頭。故意遠離秦修玉。
她眯眼見到,前方飛著一個風箏,黑花的底色,像是一隻跨腿的燕子。她“哇”的一聲,步子追上前,嘀咕著說:“走路好累,要是我能飛就好了。”
她目光追著風箏跑。
風箏越飛越低,消失在臨街的高牆下。她回頭問:“外公,你會做風箏嗎?”
外公左手拉著外婆,右手牽著秦修玉,桃眸綻笑,“外公沒有什麼是不會的。”
她笑哈哈地跳起來,“外公,給我做一個風箏吧。我也想要那樣飛。”
“好啊。”外公爽快地應答。
她跑回外公外婆身邊。
外婆笑著牽起她的小手。
四人走過舊街。
荊覓玉轉頭望向側邊小巷子。
這巷子很短,長不過五米。對麵好像是一戶人家的菜地。圍欄此時正打開著。
剛剛風箏似乎就是飛在這裡。
隻是這一眼,她見到那裡有火光冒出來。她瞪大眼睛去看。
菜地旁一個小池子還有一雙手在撲通,越沉越下。
她傻眼了,立刻想起了司馬缸砸缸。不過,那池子比水缸硬,砸不動。
這時,她看著那雙手完全沉了下去。她從幻想中回神,趕緊喊著:“外婆,那裡,那裡——”
外公外婆轉頭,皆是一驚。
外公迅速地衝進去小巷。
她繼續在喊:“外公,司馬缸砸缸!”
難為外公竟然聽懂了她的話,往池子裡一望,趕緊撈起。
說來也怪,剛剛這火不大,外公跑過去救男孩時,火勢卻一下子竄上了天。差點外公都沒逃出來。
外公抱起男孩,朝外婆大喊:“快跑!”
外婆左右手各拽一個,立即往遠處退。到了安全距離,她向一家商店的老板說:“快叫消防車,對街著火了。”
老板趕緊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