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這件事之前,殷澤想過陸闔的各種反應,他想他可能會哭,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裡會蓄滿了難得一見的清亮的淚水;也想過他可能會從對方臉上讀到怨恨——他已經不在乎了,不管那有多讓他心痛,也總比從頭到尾都沒有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跡要好。
殷澤很早就覺得自己明白,恨從來都是與愛濃烈到不相上下的情感。
但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個樣子的。
陸闔生動形象身體力行地演示了什麼叫“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即使身上藥效還沒退,即使他現在操縱的身體確實是一個一天沒練過常年宅辦公室的弱雞,也能在三秒之內完成反製敵擒拿抱摔鎖喉一連發,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殷澤在完全懵逼之中就突然從壓製者變成了待宰的羔羊,脖子上纏著自己親手給人套上的鐵鏈,被勒得直翻白眼。
000:“……崩人設警告。”
陸闔:“???”釣魚執法?
000:“我以為你能正確分清楚‘正常人’和‘你’的區彆,對不起,是我錯了。”
陸闔:“……”
000:“你準備怎麼跟殷澤解釋,一個奉公守法的豪門貴公子突然之間身手堪比王牌特種兵?你好好地打暈他不就行了嗎玩兒什麼花活兒?”
“……對不起,”陸局難得主動認錯,“意識清醒方便審訊,這套動作成習慣了。”
000:“……”
他現在特彆想穿回一個多月之前,把那個奮力搶到新宿主還以為占了大便宜的自己掐死,他就沒見過這麼不省心的宿主!111家的那個蛇蠍心腸假白蓮都比他好帶!
打人一時爽的陸闔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他猶豫地看了看像一隻柔弱的小綿羊一樣無力地抓撓著脖子上鎖鏈的殷澤,不知道是不是該先把他鬆開。
000深深地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先想辦法跑吧。”
“哎,”陸闔瞬間精神起來,“得令!”
殷澤這輩子也不可能想明白他自己是怎麼輸的,就像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肖想的其實是什麼人——陸闔沒跟他廢話,乾脆利落地把他翻過去趴下,又用手上長長的鏈子把人徹底捆死,才改用膝蓋壓住他的後背:“鑰匙。”
殷澤:“……??!”
陸闔還是敬業地試圖挽救自己的形象,他冷哼一聲,膝蓋用力下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殷特助——我沒興趣跟你玩這種幼稚的遊戲,現在,鑰匙。”
他說話的時候就放鬆了纏在俘虜脖子上的力道,殷澤先是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明顯在身體傷害加精神傷害的衝擊下震驚到說不出話來,接著便拚命回頭想看他,然而被陸闔心狠手辣地狠狠懟了一下頸椎,便氣若遊絲地癱在了枕頭上。
陸闔手裡能用在這種情況下整治人的手段多得數都數不清,殷澤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雖然心理變態了點兒,但到底還算是個普通人,根本經不住這種磋磨,很快就心有不甘地一敗塗地,顫顫巍巍地從床頭的暗格裡摸出鑰匙來。
陸闔三兩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全部束縛,又把殷澤捆得服服帖帖,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使勁兒擦了幾下嘴巴仍不解氣,忍不住一腳揣上床上鹹魚躺的某人的小腹,殷澤頓時發出一聲古怪而淒厲的慘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係統:“……”背後發涼。
“三年起步上不封頂,便宜他了,”陸闔呸了一聲,跑到衛生間去漱了漱口,又照著那張昏迷的臉打了好幾下,使男人本來斯文清俊的麵孔變得慘不忍睹起來,“他還有什麼沒走的劇情嗎?”
係統抽出來世界線翻了翻:“沒了,殷澤這個外掛的作用就持續到男主成功把陸闔趕下台結束——畢竟他身世那麼強又長得帥,上線時間太長容易搶男主的戲。”
陸闔又呸了一聲:“他哪來的臉跟人家陸川比?人家一五講四美三熱愛的新時代好少年,他一□□犯?”
000:“……其實算未遂?”
“具備犯罪事實未遂等同犯罪量刑。”陸闔理所當然地說了一句,接著又覺得不太對,奇怪道,“難道這裡不是?”
“呃,”000,“我記得不是。”
為了確認自己的記憶,他甚至重新翻看了一遍小世界的刑法,然後再次肯定了剛才的回答。
陸闔搖了搖頭,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卻沒再說什麼,從那對解下來的鎖鏈裡挑了一節較短的,纏在自己左手上,快速而輕巧地朝門口走去。
他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兒,製服殷澤隻是第一步,要從這兒逃出去,後麵還有得拚。
——把殷澤作為人質硬闖當然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既然殷澤“未遂”了,他那樣做恐怕難免觸犯當前世界的法律,作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主要是怕人設OOC到外麵去被主角知道——陸闔遺憾地放棄了這個省時省力的方法。
其實也無所謂,想來這種四體不勤的富二代能布置出的“囚籠”也不會多嚴密,而這個至少落後幾百年的世界哪怕是軍|事基地,在陸局眼裡都鬆散得跟篩子似的。因此就算沒有趁手的裝備輔助,他也不怕自己跑不出去。
這時候還是大白天,陸闔悄悄溜出房間,發現自己身在一座看起來很是複古城堡型彆墅裡,陽光透過彩繪的窗玻璃投下斑斕的光影,長長的走廊上鋪著厚重的長毛地毯,輕易吸收了本就微乎其微的一點腳步聲。
陸闔謹慎地潛行了一會兒,很快就發現殷澤根本沒有布置任何有效防衛力量——想想也是,殷家在A國再怎麼財大氣粗,這終究也不是能拿上台麵的事。更何況殷澤約莫把他看作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綿羊,肌鬆劑加鎖鏈已經很看得起他了,外麵要再布置得跟碉堡似的,那風格就從囚禁虐戀變成大逃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