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朵白蓮花(14)(1 / 2)

知道夏摯來了, 陸闔自然不可能還讓傅辰桓留在這裡礙事——他還要跟皇帝好好培養感情,教壞了小孩子就不好了。

剛巧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陸闔翻書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正好撞進傅辰桓正偷偷看他的目光之中, 小孩兒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差點打翻桌上的硯台,耳朵尖兒都耐不住悄悄地紅了。

陸闔心中暗笑,麵上卻裝著毫無所覺, 隻長身而起走過去,俯身檢查他寫下的那些策論。

平心而論, 寫得很不錯。

——哪怕不以主角此刻才十二歲的身體年齡來講,便算上他前世,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能有這番見地, 也不愧他傅家子孫的身份了。

陸闔並不吝嗇於讚許:“……想法不錯, 老師會為你驕傲的。”

傅辰桓愣了一下:“侯爺……”

陸闔點點頭, 並沒有糾正他的稱呼——觀念的轉變並不是那麼容易,況且傅辰桓現在還小,萬一私底下稱呼太親密說順了嘴,在外人麵前暴露就不好了。

傅辰桓:“侯爺, 您過去……跟、跟我父親關係怎麼樣?”

“……”

“我沒彆的意思,”傅辰桓連忙道,“隻是好奇, 若是不方便,我就不問了。”

他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陸闔再不回答反倒顯得心虛:“老師是我最敬重的人。”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是這個國家真正的脊梁。我在邊關打仗的時候,連大字不識的邊民都曉得朝中傅相慈悲……將士們在戰場上舍生忘死,是老師在朝中苦苦支撐,才得按時發放糧餉、消除兵丁後顧之憂,若沒有他在,大夏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傅辰桓驚呆了:“您……”

“很奇怪嗎?”陸闔苦笑了一下,長歎一聲,“朝中許多人以為我們關係不好——但有時候,身在其位,不是你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傅辰桓有些入神:“可以您的能力,再加上我父親……就像唐侍郎說的,天下難逢敵……”

“噤聲。”

陸闔忽然淩厲了臉色,一指按向他的嘴唇:“謹言慎行,這還需要我教你嗎?”

“……對、對不起。”傅辰桓一愣,連忙道歉——可他有些心不在焉起來,相比起隔牆有耳的擔憂,似乎陸闔點在他唇上的手指更能令人分心,圓潤的指腹上覆著薄薄的繭子,觸感奇異而溫暖。

傅辰桓想起之前從唐逸之家裡出來,陸闔牽著他的手的時候:同樣的痕跡在這個男人手上還有很多,虎口處、指節間,這是一雙慣握刀筆的手,文韜武略全在其間。

陸闔卻沒察覺到他的小心思,隻是無奈地點了點他的額頭,把暈暈乎乎的男孩兒拉了起來:“算了,你今天辛苦,快些回去休息,彆忘了明天的早課。”

“……”

傅辰桓身不由己地被他推出門去,陸成在外麵等著,一張臉笑得和藹,看著卻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公子回吧,我送小少爺去鬆梅院。”

陸闔點點頭:“辛苦了。”

“哪兒說,”陸成咧著嘴拉過戀戀不舍的傅辰桓,還不忘多嘴叮囑,“您也早些休息,明日還要上朝呢。”

“嗯。”

“侯爺……!”傅辰桓在被拉出院門的時候像是突然驚醒過來,突然回身喊了一句,“晚安!”

“喀”一聲輕響,院門被陸成回手關上了。

陸闔微微一怔,晚風微起,飄揚起的長發輕觸額角,他撥開那縷帶著清香的風,微微地笑起來。

他正站在一株盛開的廣玉蘭樹下,嫩白瑩潤的花瓣輕輕飄蕩下來,落在身著單衣的將軍肩頭發梢,香氣四溢,美不勝收。

一隻手從身後悄悄探上了他的腰際。

陸闔驟然一驚,原本柔軟的神色頃刻間鋒利如刀,他一邊震驚於自己的警惕性如何會弱到被人如此接近都毫無所覺的地步,一邊閃電般立掌砍向那隻手腕,同時矮身向旁閃去,腦中已經做好了脫身之後接下來如何應對的準備。

然而再次出乎他意料的,這在無數次生死之間磨練出來的本能反應、本不該出現任何紕漏的脫身之計,竟然失敗了。

那隻手翻掌抓住了他切來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扣在命門上,甚至得寸進尺地順著力道一拉,陸闔還沒反應過來,便踉踉蹌蹌地跌進了一個熱切的懷抱,堅硬的胸膛緊貼著他的後背沉沉震動起來,一個熟悉到令他頭皮發麻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

“陸卿如此熱情,可叫我可怎生消受得起……”

威遠侯的臉色頓時鐵青。

他不由對皇帝神出鬼沒的一身武功感到心驚,既焦急於他聽到多少方才自己與傅辰桓的對話,又被他的舉動氣到七竅生煙。更讓人懊惱的是,自問武藝不俗的護國大將軍用儘全力掙了掙,竟然沒從那鐵籠子般有力的禁錮中掙脫出去。

……幽居神宮酒色過度孱弱無能?狗屁!

暴躁的大將軍忍不住在心裡爆了粗口,黑著一張臉乾脆放棄了掙紮,聲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陛下,請您自重。”

夏摯低低地笑了起來。

“愛卿還是這麼不近人情……”他含幽帶怨地咬著這些字吐出來,聲音柔得好像含了水,陸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偏偏被這老變態箍在懷裡出不來,那殺千刀的就在他耳朵邊上吹氣,逗貓似的,看著他慢慢紅起來的耳根笑得混身都在顫。

“瞧,我知道你也是喜歡的,彆害羞嘛~”

陸闔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傷還沒好全,此時怒火一衝,腰腹部猛地一陣痛,一股逆血衝上心竅,他喉頭一甜沒忍住,一口血噗的就噴了出來——心間瘀滯反倒瞬間好了不少,一時間竟有些暢快起來。

夏摯卻不知這其中情由,見懷中人都氣吐了血,頓時嚇得心膽俱裂,再不敢胡鬨,連忙把人放開,急得聲音都在抖:“你、你彆激動……陸卿,陸闔?你沒事兒吧?”

陸闔心中一動,趁機擒住他手腕一個過肩摔,皇帝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又沒掌住平衡,隻聽“啪”的一聲,毫無形象地被拍在了一地潤白的花瓣兒裡。

陸闔:“……噗。”

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皇上躺在地上,四腳攤開,由下而上地看著他冰塊臉的將軍笑起來,臉色反而比吐血之前紅潤不少,看起來沒什麼事——他這才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心都要化了。

怎麼就……那麼喜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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