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放了水,可也半點沒幫他,歸根到底,確實還是傅辰桓身邊的防備意識太弱。
陸闔歎了口氣,心想著這反正也與我沒關係了。
“那便好,你走吧。”
“這就要趕我走?”夏摯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陸大人,你知道我這進一次宮有多難嗎,不至於如此絕情叭?”
陸闔差點被他逗笑,好辛苦才忍住麵無表情:“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他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倒是一月之後可能有場好戲,若有空的話,來看看也無妨。”
夏摯著迷地看著他——他就是喜歡他的大將軍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仿佛一切儘在掌握,這天下似乎就沒什麼能難得住他的東西。
他先前怎麼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會被傅辰桓那小兔崽子壓製住呢,太可笑了。
前皇帝乖乖地點頭起身,最後不放心地囑托了一句:“萬一那姓傅的欲行不軌之事,你……”
“放心吧。”陸闔神色淡然,周身雖纏滿鎖鏈,卻仍是一派悠然,行止間濯濯清華,令人見之忘俗。
“他不敢對我不敬。”
陸闔想得一點沒錯,在對待他的態度上,傅辰桓即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將他幽禁於此,卻也因此心虛至極,甭說做點什麼,連每次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都戰戰兢兢得恨,非常之沒有出息。
000對他這種怎麼著都不對胃口的難伺候程度已經懶得吐槽了,
陸闔便悠哉遊哉地在宮裡提前過起了養老生活——每天有人捧著敬著伺候著,需要做的隻是該吃吃該睡睡,再對目前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擺出一副“崽阿爸對你很失望”的冷臉就行了,如果不是身上那些鎖鏈實在有些影響行動,實在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真正煎熬的人是傅辰桓。
主角畢竟不是個太喪心病狂的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對陸闔的感情什麼時候成為了這種灼燒在胸腹之間的渴望,那濃烈的情感燒得他心都疼了,卻又那麼恐懼在那張臉上看到一點點失望或厭惡的情緒,那甚至比求而不得更讓他心如刀絞。
但傅辰桓仍是做不到放這個如此牽動自己心神的人離開,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一步錯步步錯,若再放了手,就是徹底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毫不懷疑,這次如果放陸闔走,他定是一輩子都再見不到這個人了。
可事情已經鬨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開始幾天,朝中諸臣還隻當失蹤的陸國公是生病在家,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位開國功臣被皇帝不明不白囚禁在宮裡的消息便不脛而走,種種流言甚囂塵上,最後甚至連江南的唐逸之都驚動了,連夜趕回京城,傅辰桓卻拒不見他,擺明了是要一條道走到黑。
唐逸之氣得心口疼,他聽說了傅辰桓是因為江南的事情發作——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不過是讓陸闔幫自己置了個宅子,怎麼就碰斷了皇上那根敏感的神經。眼看著朝中人心惶惶,前些天還叫囂著要削陸闔權的大臣們紛紛擔心皇帝這就要向功勳們舉起屠刀,他隻得暫時留了下來,一邊心力交瘁地處理大局,一邊想方設法地打探陸闔的消息。
也許是出於對傅辰桓的失望,也許是因為事出己身的強烈愧疚,唐逸之越想陸闔心情越是複雜,陸闔這段時間便端坐宮中,悠閒地聽著這位同屬於可攻略人物的好感值與傅辰桓的誤解值一起此起彼伏地漲。
也是十分酸爽。
他就說是000太膚淺,所謂知己情,從來都是不差於愛情的東西。
除此之外,陸闔並不怎麼操心主角的心理健康,甚至正準備給他加上一把火。他日常跟個大爺似的躺在紫極殿寬敞的大床上,指揮著000把院子裡的覓曜牡丹采摘進係統空間,提煉出他需要的精華汁液。
係統勤勤懇懇地為宿主服務——自從跟著這個宿主之後,000的自我價值感已經嚴重缺失,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好機會表現一下,自然是使出了混身的力氣。他的基礎功能在這樣科技落後的世界簡直是神器,盞茶功夫就將一大堆花提取了個乾淨,陸闔挑選出其中一部分,把剩下的儲存起來,準備留著以後不時之需。
這種奇妙的花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特殊產品,本身沒有什麼副作用,且外形漂亮、香氣迷人,隻有在與特殊物質進行配比之後才會產生神奇的效果,簡直是居家旅行殺……咳,之必備良品。
若不是怕動作太明顯了被人察覺,他都想把那一整片花園薅禿了。
傅辰桓每天傍晚都會來紫極殿看望陸闔,儘管男人根本不與他說話,年輕的皇帝也會靜靜地坐在大殿的角落,仿佛隻要看著他便會滿足了。倒是苦了陸闔,有這麼個監工在,他也不敢讓自己每天過得太滋潤,000隻能幫他把麵色調整得蒼白憔悴一些,可若想與之相稱地顯得更瘦弱單薄,卻得自己想辦法“減肥”。
陸局這輩子可還沒體會過減肥是什麼滋味,他現在有點兒理解那些明星們身材管理的痛苦了。
在不斷受到心裡刺激,外加藥物影響的作用下,傅辰桓的心境一天比一天更不穩起來。
他開始不斷地做夢,夢見這八年間的往事,甚至夢見前世,有一些是他經曆過的,有一些卻是從未得見的陌生場景——他看到許多曾不得見的陸闔,看他年少征戰,看他平步青雲,他甚至一次次回到自己前世死亡的場景,卻是站在陸闔身邊,透過重重沙塵,看著他射出那一箭。
場景到這裡總會變得模糊,傅辰桓有幾次注意到陸闔臉上分明是憂慮的神色——那不是在誅殺敵對叛軍時應有的表情,反倒是……
他有些心驚,下意識的不敢深想。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個月,眼看著皇帝的精神已經恍惚到了兩眼發直的地步,陸闔專門沐浴更衣,換上久久未動的朝服,對紫極殿的啞巴內侍說出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晚上請皇上來,我有話要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