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燈的功效強大,代表著原主魂魄的那一團黑氣在燈中左衝右突了半晌,明顯的愈發虛弱起來,不久便奄奄一息地蜷縮在角落裡,無力再作妖了。
隻是畢竟是第一次用這種性質的法寶,不管是陸闔還是000都不怎麼有經驗,兩人都沒有發現,在那一團漆黑的魂霧中,隱約有淡淡的金光縈繞在深處,仿佛是被那些黑氣裹挾著,忽閃忽閃的極為微弱。
陸闔把收攏來的原主的魂魄從引魂燈中引出來,放進自己的身體,憑借著經曆幾個世界已經無比混厚凝實的神魂,生生將之壓製得分毫不動,原主的魂魄不甘心地嘶吼了幾聲,最後還是在強大的威壓下無可奈何地沉寂了下去。
000到現在仍是一頭霧水:“你……你不是要懲罰他嗎?怎麼又弄昏過去了?”
“我才沒有要懲罰他,”陸闔笑了笑,“隻不過是想要他自食惡果罷了。”
000:“?什麼?你不是要把他放進那具道體裡麵的嗎?”
陸闔翻了個白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花費大價錢買來的天賦卓絕的根骨給他用?我是瘋了嗎?”
說完,他不再理會000圈圈套圈圈的蚊香眼,嫌棄地扯了扯身上有些狼狽的衣衫,走去後院的溫泉處快速清理了一下。
修仙之人,修煉到原主現在這種境界,其實已經可以餐風飲露、不染塵垢,但方才陸闔來到這個身體之前,原主正是練功出了岔子,險些走火入魔,因此身上有不少血跡汗漬,這自然是此時格外挑剔的陸局所不能忍受的。
打理好自己,他才又把000方才準備好的那副先天道體拿出來,拔出劍來,在000的驚呼中在那身體上劃破幾處,這係統出品的身體已與常人一般無二,被這般對待,鮮紅的血液立時便緩緩從潔白的衣料上滲出來,陸闔又打亂身體的發鬢,剛才還顯得風度翩翩隻是有些消瘦的身體,頓時便顯得無比狼狽起來。
他滿意地笑了笑,封住自己體內原主的靈識,又將自己的神魂轉移到了那副先天道體上。
000滿臉都是迷惑地看著宿主的這一頓操作,陸闔小心地把因為失去神魂而陷入昏迷的原主身體藏在衣櫃裡,臉上頓時浮現出憂心如焚的表情,胡亂理了理發鬢,從床上抱起一張厚厚的錦被,便跌跌撞撞地往後麵走去,在博古架上看似隨意地移動了幾本古籍的位置,一道黑漆漆的大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一邊的白牆上。
那是條長長的密道,陸闔小心地關上門,穿過長廊走向深處,腳步剛一踏入儘頭的那間密室,便忍不住呼吸一滯。
密室裡不見天日、陰冷潮濕,牆壁上掛著各種猙獰的刑具。正中央的刑架上牢牢綁縛著一個昏迷的青年。青年僅淩亂披著破破爛爛的裡衣,身材消瘦得厲害,頭顱無力地低垂,仿佛折頸的天鵝,長發垂落下來遮住臉,看不清麵容。
他身上那幾塊血跡斑斑的布料根本起不到什麼遮擋作用,密密麻麻的可怖傷口幾乎布滿了每一寸肌膚。鞭傷、烙傷,還有些不知是什麼刑具造成的猙獰傷痕,有些能看出來年日已久的已然愈合,更多的卻還新鮮地滲著血,新傷疊著舊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
陸闔心頭一緊,連忙運氣體內尚還不熟悉的真元之力,震斷了束縛著那青年的繩子,了無生氣的身軀軟軟地滑落下來,他順勢將人接住,打橫抱起來安置在一旁勉強稱得上是床的茅草堆上,又拉過錦被給他蓋住,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床上冰涼的軀體似乎是感覺到一點溫暖,稍稍動了動,像是要轉醒了。
陸闔頓時心頭一緊,他幾乎是手忙加亂地拉扯了一下自己血跡斑斑的衣服,像是怕被對方注意到似的,把目之所及的所有的刑具通通掃到角落裡——他實在不想讓越辰再受一點兒哪怕是心理上的刺激了。
越辰的神智還不清醒,渾身早該習慣卻依舊鮮烈的疼痛一陣陣地衝擊著他本就不堪重負的靈台,讓他的意識像是懸浮在一汪冰涼刺骨的水裡,上下均是深不見底,看不到一絲光亮。
他有一瞬間甚至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可緊接著,那些無比痛苦而不見天日的記憶就緊追不舍地填滿了他的四肢百骸,越辰悶哼一聲,漠然睜開了雙眼。
眼前仿佛有人影在晃,帶著似乎穿梭時光而來的、記憶中久遠不曾見的溫柔氣息。那柔和的熟悉感讓他在一瞬間感到委屈,幾乎以為那人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人影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肌膚相接的觸感朦朧傳來,條件反射般喚醒了身體曾經遭受的殘忍對待,原本溫暖乾燥的手掌頓時變得陰冷惡心起來,越辰瞳孔緊縮,拚命抑製著自己沒有嘔吐出來,費力地將頭彆到一邊去。
想什麼呢……他毫不留情地在心底自嘲:你何時也變得如此軟弱?大師兄……早就已經不在了。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煞白到幾近透明,下唇被牙關緊緊咬出了血痕,濃重的鐵鏽味在口腔中漾開,反倒給了越辰片刻急缺的安全感,他又閉上眼,不想看清麵前那人熟悉的嘴臉。
左右不過是些刑囚虐待,一年的生死兩難之後他已經習慣了。若不是因為養父母的性命被這混蛋拿捏著,自己又死咬著一絲哪日逃出生天、揭穿這人的險惡嘴臉報仇雪恨的念頭,越辰想著,自己大約都撐不到現在。
他閉上了眼,因此錯過了陸闔臉上一瞬間被衝擊到幾近崩裂的表情。
“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