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對於000的智商和能力……他一向不是那麼太信任。
同時,這也是一個區分自己與那奪舍者的好方法,原本的“陸闔”被人奪舍壓製這麼多年,若還有一身與時俱進的毫武藝多少說不過去,但他在被奪舍之前,練劍的同時也兼修了醫術,入門時打基礎,便早已熟讀各種經典丹書,被困在虛無之中尚也能日日鑽研,相比之下,煉出一身丹術就要有說服力多了。
況且這方麵由係統作弊也更方便。
000很想犀利地指出宿主說了那麼多,實質上就是想偷懶,但論嘴上功夫反正他也從來都是說不過宿主的,還是不找那個麻煩了。
陸闔花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在係統和從前幫他配香水如出一轍的輔助下,成功地煉製出了一爐適宜越辰現在使用的丹藥,鼓足勇氣再次踏回了那間陰暗的密室。
在這兒的是他師弟,是他該承擔的責任,他不能逃避。
越辰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已經醒了,卻靜靜地躺在一堆深色的錦被之間不言不動,本就蒼白的膚色被那些深烈的色彩襯得更是白如冰雪。他在陸闔出現在視野中時不明顯地輕顫了一下,瞳孔不安的緊縮了一下,接著逃避似的扭過頭去,滿臉淡漠。
陸闔此時由衷慶幸自己在原來的世界裡還跑去旁聽過心理係的課程——這至少能夠避免他在無意中對任務對象造成心理上的二次傷害。
他屏住呼吸把越辰僵硬而瘦骨嶙峋的身軀翻轉過來,仔細觀察著他身上層疊的傷痕,心都抽緊了。
越辰身上的傷很重,各種刑具造成的可怕傷口層出不窮。他的真元被封之後,身體素質本就比之一個凡人還要弱,在這種情況下,他身上的骨頭斷了不少,卻沒能經過良好的調養,幾根原本勁瘦有力的手指指尖血肉模糊,身上到處都是撕裂傷……更糟糕的是身體內部,陸闔裝作無意地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氣血內息亂成一團,甚至還有些不知道具體成分的毒素在持續破壞他的經脈。
越辰在陸闔翻看自己身體的過程中一動不動,身體卻越來越僵硬,手指在陸闔的手掠過他脖子的時候神經質地痙攣了一下,似乎很想一拳打上來,並且開始幅度輕微但堅定地掙紮起來。
“……”
陸闔好歹忍住了沒安慰他一句彆擔心,動作儘量輕柔地將不斷抗拒他的接近的越辰拎起來,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他隻是想給越辰身上的傷上點藥,可顯然對方並不這麼認為,越辰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傷痕累累的身體極力掙紮著往後縮,他身上好不容易有點止血的傷口又重新綻開來,血跡很快滲透了薄薄的衣料。
陸闔無法,隻得在心裡說一聲抱歉,扯過旁邊刑架上的鎖鏈看了看,實在於心不忍,於是乾脆將錦緞撕成長條,把越辰按照最適合接受治療的姿勢牢牢綁了起來。
越辰的喉嚨吞咽了一下,瘦得都凹陷回去的側頰浮現出清晰的咬痕,閉上眼睛,狠狠將頭轉向一邊。
他一向拒絕在“陸闔”麵前流露出軟弱的神態,在陸闔繼承的記憶當中,心思狹隘陰暗的奪舍者每每因為越辰雖處於弱勢,卻依然睥睨凜然之色而氣得發狂,變本加厲地使出各種手段折磨他,可這樣整整一年的時間裡,越辰卻從未向他屈服過。
事實上,在這個小世界的世界線當中,即使越辰最後黑化了,可在他的一生當中,卻從未有哪怕一刻,對任何人低過頭。
陸闔深吸一口氣,用一條乾淨的白紗遮住越辰的眼睛,動作飛快地開始處理他身上的傷口。並撬開他緊閉的牙關,強製性給他喂下去一些能減輕疼痛的藥物。
首先是簡單的清洗,然後將已經有些感染發黑的指甲一一拔出、上藥包紮。接著找到為數不少的長歪的骨頭,儘量使用巧勁再度折斷、包紮固定。越辰全身上下被錦緞緊縛動彈不得,但虛弱不堪的身體在治療過程中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汗水浸透了身上的布料,甚至連陸闔自己身上都濕了一大片。
儘管陸闔已經儘量加快了動作,整個過程還是持續了半個多時辰,越辰被痛昏過去好幾回,又生生痛得醒過來,卻緊咬著牙關沒泄露出一絲呻吟,除了在意識昏沉之際泄出些模糊不清的悶哼之外再無動靜。
陸闔簡直比他更難熬幾分,親手一寸寸地撫摸過那些鉻手的突出的骨頭、新新舊舊的傷口,比他先前粗略所見時更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內心的怒火和愧疚幾乎要將他壓垮了。
越辰在陸闔完成所有治療、把束縛著他手腳的緞帶解開之後終於陷入了徹底的昏迷。陸闔擦了把汗,總算是又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儘量輕柔地把被汗水和血跡弄得亂七八糟的被褥換掉,簡單打掃了一下這間密室。
越辰緊閉著雙眼陷進一團蓬鬆的暗紅色錦被裡,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陸闔坐在床邊,放任自己定定地看著他雖憔悴卻仍難掩俊秀的臉,思緒不由自主地飄了開去。
冷冰冰難以接近的小師弟從來是他心中的驕傲,也是整個歸元宗的驕傲……當年師尊就曾說過,給辰兒一百年時間,他的劍道將臻極致,他的劍法將名揚天下。
可這柄耀眼的利劍如今囚困於方寸,經脈儘斷、道途儘毀,僅僅是因為一個陰險狠毒的外來奪舍者?師尊的超然睿智哪兒去了,二師弟的精明聰穎哪兒去了,他們就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師尊甚至都沒有絲毫察覺?
荒謬!
陸闔知道自己是在遷怒,但他實在忍不住,他無法想象在自己離去之後,他視若珍寶的師弟們受了多少苦,而那個奪舍者又是怎麼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靠著這副得之於他的皮囊,做下了多少喪儘天良的惡事。
他守著越辰坐了許久,每待越辰呼吸終於稍平穩些時,便小心地給他注入些柔和的真元護住心脈,一直到體內真元告竭,眼前都開始黑沉沉的暈眩之後,才不甘地停了手。
這時,那奪舍者設置在外間,以備來人的靈識忽然微微一動。
一道清越溫和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大師兄,掌門喚您即刻上乾元峰,請速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