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闔對上他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原主的記憶或從000那裡拿到的世界線當中,他對這位秦聞都並不熟悉——想來也是,萬仙盟這樣的地方,仲裁善惡、懲治邪魔,誰沾上誰倒黴,普通人怕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沒有出大事的話,沒人願意日常與他們打交道。
就連之前奪舍者陷害越辰,將他打為魔道之時,萬仙盟也隻是派來一支分隊,“捉拿”越辰,隻是那時奪舍者正將越辰恨得牙癢癢,決意親自折磨他,便買通了當時的分隊長,讓他上稟越辰已死,悄悄把人帶了回去。
畢竟當時鄒氏被滅門的事情雖然鬨得很大,但鄒家說到底不過是凡人富商,在修仙者眼中其實算不得什麼,若不是罪魁禍首“入了魔道”,恐怕萬仙盟都不會出手乾預,交由凡人們自己解決就好。
因此陸闔對於這個類似於法院的所謂“萬仙盟”其實印象挺差,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執法機構能在大陸上屹立千年,絕對的公平公正不敢說,至少在大多數時候,應該還是能秉公辦事的。
眼前這位秦隊長就很不錯,陸闔自詡有幾分眼力,從這個人的眼中,他能看到那種冷漠而不通情理的、專屬於執法者該有的情緒,
作為負責緝拿懲戒的萬仙盟衛隊隊長,不怕他不通情理,就怕他太“通情達理”——例如那個先前負責處置越辰的修士。不過陸闔覺著,自己也許還該感謝一下那位隊長的收受賄賂行為,不然也許越辰現在就沒法這樣活蹦亂跳地站在他麵前了。
秦聞並不知道麵前看似溫文爾雅的歸元宗首座在一瞬之間想到了這麼多事,他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既然如此,道友有話不妨直說。”
“師兄……”
陸闔擺擺手止住了身後越辰欲言又止的話頭,直視著秦聞的眼睛:“第一,當年處理我師弟‘入魔’那件事的執法者,我要告他收受賄賂,玩忽職守,未查清事實真相之前妄下論斷,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連秦聞的臉色都變了,他飛快地掃了一眼旁邊的越辰,臉上的表情有些動容:“可是……越辰他……?”
“我師弟當然是冤枉的,”陸闔說得擲地有聲,“他行俠仗義光風霽月,從不曾與魔道為伍,亦更不曾修煉魔功,你們萬仙盟自詡正義,卻那般偏聽偏信,迫害無辜,行的是什麼道義?!”
秦聞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而歸元宗這邊,雖然剛才隱隱有些猜測,但同樣是第一次聽陸闔說起這件事的長老們,已是亂成了一鍋粥。
“這……這是真的?越辰,他是冤枉的?”
“怎麼可能?當年可是證據確鑿啊……而且不是陸長老親自站出來對他進行指正的嗎……”
“對啊對啊,鄒家那事,除了他做的還能有誰,總不會是陸長老和秦長老吧?”
“哈、哈哈……呃……”
有個山羊胡子的管事隨口說了句本該荒誕無稽的猜測,可大家互相對視著,乾笑兩聲,竟然笑不出來了。
陸長老今天,表現很怪啊……
陸闔沒給他們多少消化的時間,甚至沒有一絲的遮掩,直接接著自己的話說了下去,一口氣把當年的事情全部解釋得明明白白。
他說到最後,房間裡簡直是鴉雀無聲。
那位洛水商會的副會長早已被嚇得癱軟在地上,在一群能隨手掐死自己的大佬中間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了不得的秘密。
……他可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秘密。
環境氛圍在寂靜中慢慢變了,原本圍攏在陸闔身邊的長老們不知不覺地遠離了他,在他身周形成一片微妙的真空地帶,而萬仙盟的人中有幾人手已悄然搭上了刀鞘,就差翻臉了。
陸闔卻仍是一臉相當從容的神色,反倒是他身後的越辰滿臉戒備,對秦聞和他的手下怒目而視。
秦聞將信將疑道:“奪舍?”
“對,”陸闔顯得相當坦然,“你們可以隨意查證,現在我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但至少我師弟就在這裡,我知道萬仙盟有查探魔功的特殊手段,任何曾經修煉魔功的人在你們的功法下都無所遁形,你們大可以對他進行檢查,他絕不曾有一刻墮入過魔道!”
陸闔說完,對越辰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伸出手來。
越辰有些不情願:“師兄……”他幾乎是挑釁地看著對麵的執法者們,“萬一他們有什麼壞心可怎麼辦,我還要保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