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華國將軍們齊聚一個帳篷內。在外頭各個都是萬人敬仰,無數人簇擁的將軍,在此刻心甘情願的向著主位的青年跪下,激動到聲音顫抖。
“大將軍,您回來了!”他們不需要問大將軍這些日子做了什麼,也不用思考接下來要如何在羅國的攻勢下保住自己的國家,隻因為他們的信仰已經歸來,他們隻需要完美的執行蕭沐的命令,就可以看見希望步步來臨。
蕭沐在回到華國的時候,又重新變回他們心中堅毅而無所可摧的守護神。他微微一笑,露出身為大將的鋒芒銳利:
“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頂著眾人按捺期待的雙眼,蕭沐開口:
“現在隨我出軍,討回我們華國的百年安康!”
這一日,原本節節敗退的華國士兵突然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不僅氣勢瘋狂上升,行動也變得神鬼莫測。這個樣子就好像是曾經被那個人帶領一樣,整支軍隊如同一隻利箭,無往不破,狠狠的紮進敵人的心臟。
羅國的軍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連連敗退,竟然在短短五天不到,一路狼狽的退出了華國的邊境。直到出了華國範圍,驚魂未定的羅國軍隊才得以喘息。
總算可以休息片刻了,連日來不分日夜的潰逃讓他們身心俱疲,直到退出華國,他們才找回一絲安全感。華國的一群瘋子,是不需要休息的麼?!隻要他們在原地停留一會兒,就立刻被華國小兵追上,如同一隻蟄伏的毒蛇,狠狠的把他們咬下一大口肉。那些反應不快的人,已經死去,在荒野裡被野獸啃食成一具白骨了。
難道是宇辰沒有死?不可能。這個消息是白玄軻將軍手下親自傳播出去的,不可能有誤啊。
一層陰影在羅國士兵心中籠罩著,每當他們以為華國要潰散擊破的時候,他們總會給敵人狠狠的迎頭一擊,在敵人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華國就像是一個矛盾體,形式越不利,國力越微弱,他們就越強大,越凶狠,讓敵人越心寒。
猶記得數月前的華國僅是一盤散沙,軍隊也都是老弱病殘,絲毫沒有鬥誌,也沒有戰意,殺他們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羅國士兵坐在地上喘著氣,汗水混著灰塵與血流下,在臉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
似乎是那個將軍上陣後,華國的軍隊就變得無比凶狠,無往不利,鋒利的插進敵人的心臟,如條蛇一樣,一擊致命,又滑溜的讓人抓不住。散沙一樣的華國軍隊被他鍛造成了一隻巨獸,是那個人為華國人點燃了一盞火,生生不息。隻要那個將軍在,他們就無法生出一絲戰意,打從心底懼怕華國士兵。
當聽說那個將軍被他們的將軍白玄軻親手殺死後,最高興的其實是羅國的普通士兵。那些將軍和王孫貴族沒有正麵體驗過華國軍隊的可怕與凶狠,他們隻看到羅國軍隊在節節敗退,而不知道他們所作出的每一個舉動都被敵人提前知道,處處被伏擊,寸步難進。而敵人的將軍終於被斬殺,雖然失去大將後的華國士兵變得更加瘋狂,但是羅國士兵還是大大的鬆了口氣,放鬆了神經,覺得華國基本上已經被握在手中了。果不其然,就算華國士兵再凶狠,也無法阻擋住羅國的進攻,連連丟了不少城池。
就在這個緊急的時候,華國士兵突然變得如有神助,神鬼莫測,不僅防守住了自己的城池,還反攻了回去。這種熟悉的被支配的戰栗,仿佛身邊藏著一個看不見的幽靈的感覺,讓羅國的人瑟瑟發抖,全線崩潰,一絲戰意都沒有,連拿武器的手都在顫抖。
一個小兵握不住手裡的武器,基本上已經可以判定戰爭的輸贏了。
一支利箭突然從空中出現,銳利的箭尖對準了底下休息的羅國士兵。羅國士兵心口一痛,箭身沒入身體,在世界昏暗前,他驚恐無比的說道:
“是他回來了!”
那個男人,從死亡的深淵中爬出來了!
華國的軍隊一鼓作氣,將羅國的軍隊趕出了邊境外很遠的地方,開始休養生息。他們的休養生息不是為了接下來應對羅國的反撲,而是……
進攻羅國。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馴服一隻猛虎的辦法,就是將它鋒利的爪子和尖銳的牙齒拔掉,打斷它的骨頭,關在一個籠子中,讓饑餓灼燒它的身體,逼迫它低下頭來。不低頭,就要死。
有尊嚴的死去還是打斷骨頭苟且存活?
羅國的皇帝臉色難看,將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胸脯劇烈起伏。皇帝捂著心口踉蹌著坐下,對著底下的人大吼:
“白玄軻呢?!他到底在做什麼?!如果他不想要將軍這個位子就給我滾下來!我不需要廢物!”
“皇上……”那個大臣臉色也難看無比,嘴裡的話不敢說出來。皇帝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的怒火更加洶湧,隨手扯下身旁的人的帽飾,扔向了那個大臣。大臣被珠子砸到了臉,臉一陣陣生疼,瞬間紅腫起來,再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說出口:
“白玄軻陣前失聯,軍中無人知曉蹤跡,怕是已經畏罪潛逃了!”
“……你再說一遍!”皇帝快步走了下來,一把拽住大臣的衣領,一雙眼睛紅的嚇人,裡麵滿是狠戾。
“白、白玄軻陣前失蹤,怕是已經畏罪潛逃了!”大臣哆嗦了一下,帝王毫不保留的雷霆之怒讓他呼吸困難,又不敢違抗命令,隻得頂著壓力重複了一遍,冷汗直冒。
“滾!都滾出去!”
大臣們連忙連滾帶爬的出門,不敢麵對帝王的怒火。
隻剩下羅國皇帝一人的時候,他露出了頹喪的一麵,無力的跪坐在地上,靠著椅子腿。
“……完了,都完了。”此刻,他深刻的意識到了,什麼叫做大勢已去。
一步錯步步錯。
而他們口中的白玄軻此刻在哪呢?白玄軻他……他把華國的守護神綁架了。
蕭沐明知道有人潛入了他的帳篷,卻因為這具身體已經徹底壞掉,無法立刻做出反應,被迫無奈的被來人帶走。能夠不驚擾人就進入他的帳篷,蕭沐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等到他們已經騎馬走出很遠的距離,蕭沐才重新控製回這具身體。他的身體被半固定在來人身上,一隻手抱著他一隻手握著韁繩。
“白玄軻。”
“嗯?你醒啦。”白玄軻發現綁架來的人醒了過來,一點慌亂的情緒都沒有,甚至於還好心情的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行程不斷。
蕭沐被擄走的時刻是他們的大軍齊聚羅國城外的時候,羅國皇帝還固執的不願意出城談判,千鈞一發,兵臨城外。休養過後的華國軍氣勢如虹,一鼓作氣連破幾城,不僅打回了自己的城池,還一路高歌殺進了羅國領土。這一切成果僅僅憑借華國一國之力是絕不可能的。
真正讓羅國無法抵抗的原因,是同時攻打他們的國家不僅僅一個華國,而是五國聯手共同進攻。
五個不同的互相猜忌的國家,竟然被不知名的人說服了共同聯手,暫時放下防備與猜忌,聯合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這五個國家分開來,各個都很弱小,不被強大的羅國放在眼裡,五個國家聯合起來,就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逼得羅國陷入絕境。
國家聯手在曆史上也不是沒有前例,隻是五個國家聯手從未見過,簡直是天方夜譚。而且這種聯盟不是如曆史上禮國與委國一樣像紙般一捅就破,而是牢固得無可突破。
這是一個奇跡,即便在數百年後,無數曆史學家探討研究,也無法明白那個神一般的男人是如何勸說其餘四個國家和華國聯手,他們一遍遍的猜測,一遍遍的試圖舊事重演,卻始終想象不出來,恨不得做一個時光機回到那個時代,親眼見一見這個讓他們夢魂牽引,驚才絕豔的人物。那個男人不僅是那個時代裡,無數人的信仰,直到如今,他的才華也未被時代消磨,驚豔了曆史,讓現代人也無限追崇,甚至有瘋狂的人透過那些文字,深深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宇辰。
愛上一個幾百年的人物是什麼體驗?一方麵瘋狂找尋他的信息,一方麵甚至開始著手製作傳說中的穿越時空的機器,顯得那麼可笑又卑微。
可是,哪怕隻是見到這個男人一麵,親眼看看那個男人,此生就足以。
此時此刻,這個被無數後人追魂的男人掰了掰橫在他胸前的手,開口:
“你要帶我去哪?”
白玄軻一提韁繩,加快了速度。
“不要急,快要到了。”
“我帶你遠離一切。”
白玄軻說著讓人不知所雲的話,胸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著,臉上的笑容幾乎壓不下去。在親手殺了宇辰後,他並沒有感到絲毫開心,反而像是徹底失去了存活的意義,猶如行屍走肉般控製著自己的喜怒哀樂。臉上笑著,心裡卻好像在下著雨,暴躁的感覺與日俱增,恨不得將整個世界拖入地獄。
他在十五年前,已經身在地獄,為何這世間的人還能喜怒哀樂,為什麼不陪著他一起下這地獄。
眼前的華國兵在沒有宇辰後,顯得那麼不堪一擊,讓白玄軻起不了一絲興趣,直到有一次羅國兵突然行動變得鬼魅起來。隻需要一眼,白玄軻就知道,是他回來了。
他沒有死!
不需要知道在那種必死的情況下,宇辰是怎麼活下來的,白玄軻滿腦子都是——
他是光,他是真正的光!
無法被擊倒,為世人帶來救贖,而他就是守衛光的人。
白玄軻潛入了華國軍營,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將他的光帶走。他的光已經死過了一次,他決不允許再有人威脅到他的光。白玄軻心疼的看著蕭沐慘白的臉色,任誰也可以看出這個人的生命在一點點的被消耗,若是他的生命是裝在一個破瓶子裡的沙子,那麼那個瓶子裡的沙子已經所剩無幾。
彆怕,我會帶你離開這一切,這醜陋的一切。他不會讓鮮血與戰爭玷汙他的光,他的光應該站在金色的太陽下,纖塵不染。他會帶著蕭沐來到他心目中的淨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蕭沐聽聞此話,皺了皺眉頭,白玄軻說的話莫名其妙,卻小心翼翼,似乎將他當做了某種寄托,他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不需要。”
白玄軻將馬停下,從袖中套出一個瓶子,裡頭的藥香和小公主那天遞給他的盒子裡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強心掰開蕭沐的嘴巴,將藥塞入嘴裡,合上嘴巴讓蕭沐吞咽下去。
這個藥確實是世間難尋的好藥,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暖流滋補著身體,隻可惜這具身體神仙都救不回來了。藥效很霸道,吃完藥後蕭沐就昏迷了過去。白玄軻輕吻蕭沐的額頭,帶著神聖的感覺:
“你不會死的,放心。”
蕭沐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一個木屋中。白玄軻手裡拿著做好的吃食,看起來竟然詭異的有幾分賢惠,隻是裡麵裝的似乎不是什麼正常的食物。
越是靠近,蕭沐就越是能聞到白玄軻手裡的東西傳來的濃重藥味以及隱約的血腥味。
白玄軻出生在一個懂得巫蠱之術的世家裡,他在這一碗中加入了很多的蠱蟲,還有他自己的血。這些年來的戰無不勝,隻是因為他體內活著一隻靈蠱王,隻要它活著,不管受到多大的傷,也能迅速痊愈。在靈蠱王的長期作用下,他的身體素質也變得格外強大,沒有敵手,就連他的血也變得如同療傷藥品一般。
而此刻,白玄軻毫不猶豫的將靈蠱王取了出來。取出靈蠱王後,他的身體會迅速衰敗,壽命也會大大減少,就像是透支了生命一樣,但他不會後悔。
光是永存的,他不會讓光熄滅的。
白玄軻將靈蠱王放在碗中,意圖讓蕭沐喝下去。蕭沐推開了碗,內心嫌棄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