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微訝:“阿瑾還不知道嗎?辰國來接顧念回去,是因為辰國的皇後薨了。”
容瑾像是兜頭被人打了一棍,他搖晃了兩下,突然喃喃道:“不是他自己願意的。”
顧念不太喜歡談及在辰國的往事,但也偶爾會提到自己的母後。隻看顧念的神情和語氣,容瑾就知道,顧念和他的母後感情很好。
容瑾想到那一天,黑暗的屋子裡,顧念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緊緊地抱著他,想到黑暗裡,他沙啞的聲音。那時候,顧念就接到消息了吧。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傍晚的時候,整理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拉開門窗,笑著送自己離開的呢?
安和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容瑾沒說話,轉身大步就向外走。
安和察覺到不對,一把拉住了容瑾的胳膊:“容瑾,你要去哪兒?!”
容瑾的神情尚有幾分恍惚:“我去見見他。”
我竟然,這麼多天,都沒有去見他!我該在他身邊的!
“這事鬨得沸沸揚揚,除了你身邊這個傻子,誰不知道?!有一個人給你送信嗎?”安和緊緊抓著他,“阿瑾,大家都很清楚,怎麼樣才對你好。”
容瑾的聲音帶上了一點啞意:“我隻是想去見見他。沒想鬨,或者留他。”
“我不是說這個。”
安和是不想再叫容瑾和顧念扯上任何關係。
“我也隻是從我阿兄那裡聽了一耳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和的聲音壓得極低,“顧念的母後的死,查出來可能跟那位咱們國家,嫁去辰國的那位公主,有點關係。”
“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血海深仇了。”安和拉著容瑾的袖子,苦勸,“你還去見他做什麼?生怕自己不為難?反正你們也分開了,就徹徹底底斷了吧。”
容瑾也不知聽進去沒,重複道:“我去見見他。”
安和看得出來,容瑾還是喜歡顧念,問題是這真的不成了。他苦口婆心道:“阿瑾,你還不明白嗎?便是他命大,真的好好活著回了辰國,你倆也絕對不可能了。”
容瑾聽明白安和的潛台詞,他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邵國要在路上截殺他?”
反正這裡也隻有他們三個人,安和也不避諱什麼:“不能說是邵國要截他。”
是那位嫁去辰國的邵國公主,不會放顧念回去。安和今日去兄長的書房,兄長剛好在和人說這事,那位遠嫁邵國的公主,暗地裡派了心腹,跟著接顧念的使臣隊伍,來了邵國。你說那些人是來乾什麼的?
邵國不會主動派人去截殺顧念,但也不會攔著那公主的人,護著顧念。
容瑾簡直覺得荒謬:“顧念怎麼說也是辰國的皇子,如果死在邵國,邵國豈能脫得了乾係?!到時候兩國交戰,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顧念和邵國確實有些仇怨。可說到底,那女人嫁去了辰國,怎麼明爭暗鬥,都是辰國的家務事。邵國為了避嫌插手彆國朝政,可沒幫過她什麼,不過是在辰國皇帝傳書過來時,同意了顧念過來住幾年,便是有些怠慢和□□,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顧念死在邵國,就不一樣了!
顧念自己暗地裡走了,死在路上,那還好說。但辰國現在派了使臣來接他,擺著皇子的儀仗!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導致顧念死亡,邵國絕對脫不了責任的!邵國怎麼可能不攔著那些人,反而放縱他們?!
安和其實也有點同情顧念,但這同情很有限:“誰會在乎?連辰國的皇帝都不在乎這個兒子,他在邵國這三年,國內的根基也耗得差不多了吧。誰會真的為了這個皇子,鬨到兩國交戰的地步?到時候難免要追責,但大概也就是些場麵功夫吧。”
容瑾怔怔地站在那裡。
安和歎了一口氣:“看著是袖手旁觀,其實也是樂見其成。阿瑾,顧念這些年背井離鄉,如今母後又慘死,雖然說是那公主自己乾的,可那公主畢竟是邵國出來的,他心底裡能不恨邵國?他死在邵國,才是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啊。”
“那顧念就活該是嗎?”
容瑾沉默了好久,終於冷笑著抬頭:“他做錯過什麼啊?他老老實實做他的皇子,用功讀書,心地良善,他招誰惹誰了?!憑什麼他就該死啊?”
“憑什麼他就該被人迫害!憑什麼他就該背井離鄉!憑什麼他就該死?!”
“沒人在乎,我在乎。我在乎他的命。”
安和沒想到容瑾竟然是這個反應,頓時氣急:“容瑾!你想乾什麼!”
容瑾閉了一下眼睛:“沒人護著他,我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