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村長離開林家的時候特無語,他甚至覺得林三已經被家裡人給逼瘋,又嗬斥了林家人後,便離開。
而林戚說做就做,已經將給爹娘當‘寶貝疙瘩’的事放在了重中之重。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去了灶房,尋了些糧食給三個丫頭做了一頓午膳。
林老婆子瞧他拿得東西,是又氣又心疼,偏偏剛才鬨了一遭,她也不敢再罵些什麼,彆又刺激著老三發了癔症。
林亦世著急得不行,阿爺發了話,沒人幫著‘勸’三叔,他拿什麼交書塾費?
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敲了阿爺的房門,進去聊了好一會兒,才一臉放鬆的走了出來。
林戚沒管這些,他在家休息了兩天,便在一日天晴的時候去了鎮上。
隻不過在去之前,他先找了兩老。
“要銀錢做什麼?”林老爺子皺眉,家裡人掙得銀錢都放在他手裡,想用自然得找他拿。
無端端的老三居然找他要二十文,讓他有些奇怪。
林戚道:“我打算去鎮上一趟,隻不過這些陣子累得慌,走不了那麼長的路,就想著坐村子裡的牛車去。”
村子離鎮上可不近,一個多時辰相當於兩個小時,還都是坑坑窪窪的路,他才不會靠兩腳走過去。
“去鎮上?”林老爺子坐直了身子,麵上也稍微柔和了下,“你這是想通了?”
所以,是打算乖乖去鎮上找活做了?
林戚咧嘴一笑,“唉,想通了。”
管它想通什麼,先應了再說。
林老爺子滿意了,雖然胡鬨了幾天,不過好在又變了回來。
想了想,便從旁邊的小抽屜裡拿出二十文,雖然不舍,但想著老三去鎮上賺得更多,到底還是忍著肉疼拿給了他,並道:“你原先那個活就不錯,好好跟工頭說說,看他能不能讓你再進去。”
當然能,原身人傻可一手木活是做得真好,放在外麵,那相當於十分搶手的人才。
不過林戚就沒打算繼續去乾累活,隨便應付了一聲,就出了門。
隻不過在出門之前,他站在門口大聲嚷嚷著:“大嫂,今日就麻煩你帶著芳丫頭做活,我家三個丫頭這幾日身子不舒坦,讓她們歇幾日。”
屋裡沒人應答。
林戚加大聲音,繼續道:“芳丫頭都十六七的姑娘,待在家裡就沒做過活,這麼懶得姑娘家哪裡好找婆家,嫁過去不就是害人麼,我說大嫂,要不你就一輩子養著她,可彆害了人。”
“林戚,你胡說什麼呢!”
黃氏本來不打算出來的,她才不願意做活,可聽著林戚詆毀自己閨女,她就徹底坐不住了。
林戚一笑,“喲,大嫂你在家?,我還以為你不在呢。”
黃氏瞪著他。
林戚笑意更深,“那就‘麻煩’大嫂累一回,要讓我知道你累著我家三個丫頭,我是真不介意在村裡村外好好說說芳丫頭的事,反正你這麼喜歡她,養她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林大湖和黃氏有一兒一女,兒子林亦世,女兒就是芳丫頭。
林家一共四個丫頭,唯有這個芳丫頭日子過得最舒暢,從小到大幾乎沒乾過活,爹娘寵著,寵出個小姐性子,明明是窮苦人家,偏偏吃得最好、穿得最好,任性跋扈,還原身的三個姐妹當做奴婢一樣對待。
林戚的威脅讓黃氏不得不忌憚,自己疼著閨女哪裡舍得在外壞了名聲,隻不過不能讓老三家的丫頭做事,老二更不會讓他妻子受累,那做事的人隻有她自己了。
林戚不管這些,放了狠話後就離開了屋,朝著村外走去。
在村外的小道停著一輛牛車,林戚交了兩文錢坐了上去。
“林三,你今怎麼舍得坐牛車?”有人好奇的問著。
要不知道林家老三一年到頭天天往鎮上跑,但是沒一天舍得花兩文錢坐牛車,明明掙得比兩文多了多。
“懶得走。”林戚歎氣,他握拳錘了錘小腿,“許是走得時間久了,現在多走幾步就疼。”
坐在牛車上的人一聽,不由有些同情,走了好幾年的路,哪會不落下傷病在身。
坐在角落的一個漢子問道,“你這是去鎮上上工?”
“不是。”林戚搖頭,“我打算去書塾問問,看有沒有收我當學生的。”
“……”牛車裡的鄉親都有些愣住,雖然林三之前也說過這話,但是他們一直以為是說笑,結果林三真打算這個年齡去上書塾?!
還真是!
林戚到了鎮上,就按著原身裡的記憶找到幾家書塾。
連著三家以他年歲太大拒絕,到了第四家,仍舊得到了一個拒絕的回複,他轉身離開,還未走上兩步就被一人攔下。
“你想讀書識字?”
林戚打量著麵前這人,瞧著比他大上十來歲,身上穿著得書生長袍滿是補丁,不過收拾得倒是乾淨,顯然是個落魄的書生。
他點頭,“正是。”
張翁上下打量著這個漢子,實在是不想收年歲太大的學生,可娘子等著銀子治病,他又不過是個考了幾年才幸運考上的童生,除了這漢子應該是收不到其他學生了,他便道:“我乃童生,你要願意,我可以收你為學生。”
“當然願意。”林戚點頭,他正愁著找不到夫子呢。
至於此人是不是品行不端,暫時不在他的考慮之內,反正隻是花錢找夫子,而不是拜師,要是此人品行不好,大不了再換一個就是。
見人同意,張翁放下心來,“一個季度的束脩一兩、一兩半的銀子。”
比書塾便宜,但是他見這漢子穿著打扮也不是富裕的人,不敢開得太高,但是又不想太低,想著要是漢子嫌太貴,那就隻收一兩銀子吧。
林戚沒拒絕,詢問了父子的名諱會教學的住址,便道:“那我後日來。”
見事情定下,張翁瞬間鬆了口氣,今日給娘子買了藥正好銀錢用完,後日有了進項,也不用擔心沒銀錢買糧食了。
鬆了口氣,心情就變了起來,他便問道:“你打算學哪方麵的學問?”
問前他就想過,應該會賬目方麵,這樣好找活計,當然也有可能隻是單純想認認字。
可是他沒想到,林戚是這麼回答的:“自然是所有,我還打算去考科舉。”
“????”張翁滿頭疑惑,難不成他先前是挺錯了,不是此人要學而是他兒子?“要來之人可是你兒子。”
“夫子說笑了,是在下本人。”林戚好聲好氣的回著話。
“……”張翁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算了算了,反正人家想學就學,懷抱個夢想活著總比當條鹹魚的好,雖然這個夢想有些癡心妄想。
不過他收了束脩,就一定會傾儘所有去教,也算對得起人家的一兩半銀子。
兩人又說了幾句,林戚便告辭離開,他沒有馬上回到村裡,而是在鎮上閒逛了兩圈,大概摸清了這裡的情況。
這雖然是個小鎮,但卻繁華,原因就在小鎮的西方有個很大的碼頭,每日來往不少商船。
有商船的來往自然能帶動經濟,如果以後缺銀子可以從這裡下手。
不過現在他沒這個打算,他絕對不會給林家掙銀子,甚至有從林家撈銀子的想法。
林大湖一家能撈,他也是林家兒子,為何就不能?
摸清大概情況後,他先用十二文買了四個大肉包子,趁著熱乎自己先吃了一個,剩下的三個塞在衣內就出了鎮門,再花了兩文錢坐上牛車回到村子裡。
這一去一回接近三個時辰,等他回到家時,黃氏正拿著掃帚生氣,見到回來的人,她重重一哼。
林戚假笑,“大嫂你這是氣什麼?難不成是你家芳丫頭又惹你生氣了?嘖嘖嘖,又懶性子又不好,怎麼嫁的出去。”
“你胡咧什麼,我家芳丫頭比你家三丫頭好多了!”
林戚嘴角咧得更開,“哦?那大嫂說說,好在哪裡呢?”
“好……好在……”黃氏說了兩字,說不下去。
要說勤快,大丫更勤快;要說性子溫柔,二丫更溫柔;要說模樣長得好,明顯三丫更勝一籌。
哪怕就是自己閨女,黃氏都有些誇不下,單個比還真比不上老三家的丫頭片子。
不過那又怎麼樣,那三個死丫頭不還是像奴仆一樣伺候著家了麼。
這麼想著的黃氏痛快多了,然而她卻忽略了自己手中拿著的掃帚。
林戚回來的比往常早,剛進堂屋林老婆子開口問道:“怎麼就回來了?可是之前招工的地方不讓你進?你看看,如果不是你鬨毛病,哪裡會丟怎麼好的活?”
林漢拿著煙杆子敲了敲桌麵,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怒色,“行了,你少說兩句。”
當家的開了口,林婆子就是再不願意也隻能閉嘴。
林漢先讓林戚坐下,隨後道:“老三,這件活丟了就丟了,鎮上缺活的不少,你要想就找個稍微不那麼累得活乾著。”
雖然不累的活計工錢拿得少,可前些日子老叔對他的提點很對,對老三不能欺負的太狠,萬一真撂手不乾那他們家怕是不好過。
趁著現在想明白,先好好對待他,等以後老三再信任他們時,再說其他。
林漢以為自己是個十分貼心的長輩,特寬容的道:“少掙點也沒事,家裡銀錢還有一些。”
林戚聽著,伸手:“爹,那你給我一兩半的銀子吧。”
“??”林漢愣住,他沒聽錯吧?老三居然找他要銀錢,而不是給他銀錢?
林婆子猛地站起,“你作死呢?張口就要一兩半?!”
林漢深吸幾口氣,蹙著眉頭,“你要銀子做甚?”
心裡不斷安撫著自己,先彆氣,得問問清楚,或許是找了什麼好活,事先需要銀子抵押?
林戚如實說,“我先前不是說了麼,要為爹娘考個秀才回來,這次去鎮上尋了個夫子,束脩不高,一個季度隻用一兩半。”
“老三!你發癔症了麼?你還真想去考科舉?”林漢本是一張黑臉,如今是更黑了。
“你簡直糊塗,也不看看自個多大的歲數,居然還奢望去讀書識字?”林婆子跟著諷刺,恨不得說些更惡毒的話語出來。
黃氏幸災樂禍,“還真以為科舉是什麼人都能考?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大字不識的泥腿子。”
林戚蹙眉,“大嫂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咱們家除了我出銀子供出來的世哥兒,咱們家誰又不是個大字不識的泥腿子呢。”
說完,一臉的委屈,“我辛苦這麼多年供著你的兒子,到頭來居然落到這麼一個名聲,果然靠人不如靠己,就不該把希望放在世哥兒身上。”
黃氏被懟得啞口無言,尤其是看其他人用不善的眼光看著她,就後悔說出剛才那一句話。
“爹娘,你就信我一回吧,我保證好好學,一定給你們爭光。”林戚保證的。
而這些話和林亦世之前對他保證的話一模一樣。
林漢一臉鐵青,以前覺得老三一根筋,這種性子最好拿捏,現在卻讓他十分頭疼,就一根筋認準了某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怒然起身,沉聲道:“我把話撂在這,這件事沒門!”
說完,便大步出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