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漢家頓時鬨得是雞飛狗跳,當家的昏厥,沒了主心骨,林婆子林大湖兩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沒想著立馬去叫郎中,而是撲過去使勁搖晃著倒地的人,想著讓他早點醒來。
黃氏和芳丫頭更是覺得渾身冰冷。
家裡的田賣了,林大湖欠下賭場巨款,世哥兒又作弊要被流放。
他們一家子還有什麼指望?
僵住之後,黃氏突然爆發,瘋狂的衝過去對林大湖是又打又咬,那架勢瞧著像是對待仇人般。
“你瘋了!黃氏你給我住手!”
麵對黃氏,林大湖沒了先前的伏低做小,反而對著壓在他身上廝打的人就是幾耳光過去,“你要再這樣,我就休了你!”
“你休啊!有種你就把我給休了!”黃氏絲毫不懼,也不顧身上的疼痛,握緊拳頭使勁往林大湖身上錘。
一邊歇斯底裡的大吼:“要不是你把梁氏那個賤人帶了回來,我們會落到這般境地?她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明明知道賭館去不得,你還往裡麵鑽!”
黃氏氣得要死,心更了些。
家底沒了,男人廢了,連唯一的兒子也沒了指望,如果再留下去她隻能跟著這家人跌入穀底,摔得粉身碎骨。
絲毫沒有猶豫,她起身站起轉身回到屋子裡去收拾東西。
林婆子看兒子被打得這麼慘,對黃氏尤為的不滿,打算將當家的叫醒之後,再好好收拾收拾這個惡婆娘。
“林嬸,你被搖了,趕緊去叫個郎中來瞧瞧。”旁邊的人有些看不過下去,林漢鐵青的臉變得灰沉,再搖下去怕是醒不過來了。
林婆子這才反應,卻沒一點感謝的意思,反而怒吼過去:“你傻的嗎?還不趕緊去喊郎中。”
那人被吼得一愣,氣得不行。
他好心提醒居然還罵他,什麼話都不說,轉身就走。
至於叫郎中,誰樂意誰去叫。
林婆子苦苦等著郎中來,沒等到郎中,卻看著黃氏背著包袱就打算走,她驚愕道:“你乾嘛去?”
黃氏冷笑:“你不要休了我麼,那就休啊,你們就等著被林大湖梁氏拖入地獄吧,老娘我不奉陪了。”
說話,在眾人沒回過神時,她帶著包袱就跑了。
至於被關在牢房裡的大兒,和傻眼站在原地的女兒,她完全不顧,自己都顧不上,她哪裡還會顧彆人。
兒媳這是跑了?!
林婆子腦子裡一片空白,嘴上喊著要大湖休了黃氏,可心底裡是肯定不想這麼做,無非就是嚇唬嚇唬啊。
看到黃氏拋下他們真走,整個人都慌了。
“嚇嚇……”
還躺在地上的林漢發出聲音,眼睛緊緊閉著,隻有嘴裡吐出‘嚇’的聲音,身子更是在發顫,明顯是躺在地上凍得慌。
現在林家就一個慌得不成樣的芳丫頭,疼得倒地哼哼的林大湖,再加上一個六神無主的林婆子。
如果不是有人好心叫來了郎中,林漢還真不知道要躺倒什麼時候去。
林戚帶著姑娘們回到村子裡時,就有人與他說了林漢家的事。
他一沒擔憂二沒好奇,對著說得人隨意敷衍幾句,就帶著姑娘們回了家。
從林戚的態度,讓村子裡的人都明白,他們村的準秀才,這是真不打算再理會林漢一家了。
不過也是,在族譜上都算不得一家人,乾嘛要理會?
林漢家有多鬨騰,林戚那裡就有多安靜。
林漢最後中風癱瘓在床連話都說不出來,林大湖被上門要債的人直接打斷的雙腿,最後求救無門,林婆子隻能將家裡的老宅給賣掉,再將芳丫頭送給傻子當媳婦才湊夠了還賬的錢。
這些事,林村長做主,絕對不能打擾到林戚讀書。
可林戚當真不知道嗎?
他清楚得很,沒一點同情,反而覺得這些人罪有應得。
這日,林大河從外麵走出來,他一臉氣憤道:“林芳剛出嫁了。”
說是出嫁,其實就是被一頂小破轎給抬了出去,林芳一路哭喊,彆提有多絕望。
本來他還心存不忍,想著要不要給她些銀錢傍身。
結果剛剛過去……
“果然是林大湖的種,你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她說要讓大丫替她出嫁,說是那家的人一開始看中的就是大丫,氣得我差點沒扇她兩耳光。”林大河氣得冒火,他也是鬼迷心竅,就芳丫頭那個性子哪會是好的?
小的時候就知道欺負大丫三姐妹,現在到了心思更不純。
落到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林戚道:“你讓人去查查她夫家。”
林大河不解:“怎麼?你想幫她?”
林戚搖頭,林芳落到現在這種局麵,並不是他害得,他又不是聖母乾嘛要去幫。
隻不過,他得為原身那輩子的三個姑娘出氣。
除了那個傻子家,另外兩個將人折磨死的家裡,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成吧,我會讓人去打聽打聽,等從府試回來,應該就能有消息。”林大河點著頭,當下就去安排人。
在村子裡的人並不知道,兩兄弟此時已經在鎮上置辦了院落,手下更是有了一批人手。
等安排好後,兄弟兩離開村子前往府城。
在去得這兩個月裡,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在盼著兩兄弟帶著好消息回來。
當然也有詛咒他們彆考中,恨不得死在路上的人。
其中一個,就是林婆子。
家裡的祖宅被賣,他們一家三口住在村裡沒人要的破爛小屋。
一到刮風下雨,就沒法住人,冬日裡大雪飄落,能把屋內給掩埋了。
可即使這樣,他們還得繼續住下去,不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
“娘,今天吃什麼?”林大湖裹著個破被褥,冷得發顫。
家裡的衣裳被賭館的人全給帶走,唯有留下身上的薄棉衣,如果不裹著被褥,怕是會凍死。
“吃吃吃,就知道吃,餓死鬼投胎嗎?”林婆子罵了過去。
以前是放在心上疼的寶貝疙瘩,那現在便是心口的一根刺,刺得她渾身疼。
就為了這麼一個混賬東西,她把兩個最出息的兒子丟了出去,現在連找上門的資格都沒有。
林婆子不是不想賴上老二老三一家,可每回稍稍有個動靜,就會被人攔住。
村長族老更是來警告他們,要是再有下次,就直接將他們逐出家譜趕出村子。
在村子裡好歹有個住得地方,可要被趕出去,他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
當家的現在又不能動彈,老大又不能依靠,她除了待在村子裡還能去哪?
“嚇嚇……”
粗啞的聲音傳來,林婆子有些煩躁,起身進了屋子。
屋子裡有股特彆難聞的味道,在床板上躺著一個消瘦的老頭,明明才過兩個多月,就已經瘦得隻剩皮包骨。
林婆子一進屋就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埋怨道:“你怎麼又拉了?!”
有些發嘔,又不得不上去收拾。
隻不過動作越來越粗暴,有好幾次把林漢給疼得直哼哼。
也不管有沒有收拾乾淨,林婆子轉身就出了屋子,留下林漢在黑暗中落淚,雖然不能動彈,但是他還有意識。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落到這樣的下場。
更想不到,老婆子居然會這麼對他,這是嫌棄他不能動了?可他是老婆子的男人,就算不能動彈,那也得好好伺候著他!
可惜,滿腔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卡在喉間。
林漢後悔嗎?
他當然後悔,早知道……早知道……
這家人過得貧苦艱難,完全就沒想過要去縣城看看林亦世,林亦世苦苦等著,等著阿爺阿奶來接他,一直等到了自己被流放邊關。
鐵鏈縮在雙手和雙腳,一路被高大的駿馬拖著往前走。
走到後腳跟磨出了血、走到腳底脫了層皮、走到完全沒了力氣倒下還得被駿馬拖著往前,地上的石子劃破衣裳,劃破皮膚,渾身血淋淋。
林亦世沒有堅持到邊關,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他突然聽到身邊的人在交談著。
說著這次科舉的名單,說著他的名字與秀才的名字很像,說不準能沾沾光。
“你瞧瞧,我叫林七,他叫林戚,咱們兩的名字是不是很想象?”那年輕人樂嗬的道:“聽聞是山口村,我是山呂村,你說說我和這位秀才是不是特彆的像?指不準我要早早讀書,現在也能成秀才了。”
這邊人哄然大笑。
渾身傷痕的林亦世卻猙獰一臉,考中了……他居然考中了!
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林亦世口噴鮮血,倒地沒了聲息……
流放邊關的路途中,死掉的人不少。
官差沒當一回事,直接尋了個亂葬崗丟掉,連埋都沒埋上。
林亦世死掉的消息根本沒傳到山口村,也完全沒人在意,包括他的阿爺阿奶和親爹,就是賴在娘家,被娘家人當奴才使喚的黃氏,也想不起她還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