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金旮遝地兒(1 / 2)

小妹在離家的時候,還傷心得流眼淚。

剛到興隆縣的那幾天,每到深夜之時,總是能想到家裡,想到姐姐和大娃米寶。

因為這個,她每天晚上枕頭巾都是濕的。

可漸漸適應了興隆縣的生活後,她就開始樂不思蜀,前兩天還舍不得跟著小杜回來!

小妹這會兒坐在竹椅上,看著頭頂的柿子樹葉,眼中還有點懷念。

宋禾把一個大竹席鋪在地上,正在太陽底下縫被套。

這次做的被子是一米五乘兩米的,把六斤棉花全部用光,冬天想必也不會被凍著。

棉被很大,被套自然也要縫得大些。

宋禾把小妹拉起來,將針線放她手上:“去縫吧,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不知道怎麼縫,就跟著米寶的樣去縫。”

小妹哼哼唧唧的:“太陽底下好熱,我臉已經這麼黑了,要是更黑咋辦?”

宋禾把她趕走,自己坐在了竹椅上。

她擦擦汗,拿起蒲扇不停扇動:“你都這樣了,再黑還能黑到哪裡去?而且就這麼短短幾天,不曬太陽你還能白回來不成?”

小妹也不知道這兩個月經曆了什麼,整個人是黑上好幾度!

反正昨兒宋禾去火車站接她時,差點就沒把她給認出來。大老遠的,宋禾死活不敢相信那個黑炭會是她家白白嫩嫩的小妹!

小妹不知道是無知無覺,還是認命了自己變成一個黑炭的事實,反正回來後也沒聽她抱怨過。

就是吧,讓她乾活的時候,就會用這個借口推脫。

每天雞蛋殼裡的雞蛋液,也會被她挖出來全部塗抹到臉上。

要不是大娃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可能還得從櫥櫃裡偷渡一些蜂蜜出來,用蜂蜜雞蛋也來製作麵膜。

宋禾喝杯剛從井裡湃起來的綠豆湯,然後舒服地在竹椅上躺著,竹椅輕微搖晃。

她眼睛不經意撇向院子中,就看到小妹那一口白亮的牙齒在太陽底下十分顯眼,使得宋禾越看她越想笑。

“撲哧”一聲,宋禾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妹幽怨地側頭看了宋禾一眼,忿忿道:“你想笑就笑吧,我就知道你們都想笑話我。”

宋禾一聽奇了,蒲扇一停:“除了咱們家人外,誰還會笑話你?”

小妹撇著嘴巴:“昨天我在火車站等你的時候遇到紀思華了,他就笑我了。雖然沒說,可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在笑我。”

宋禾忍著笑,好奇問:“他這是要離開平和縣?”

小妹點點頭:“他好像也是去那個工學院,昨兒的火車。”

宋禾聽到這兒就笑不出來了,她還在為大娃和米寶的工作發愁呢。

當初畢業考時,小妹三人包攬了年段前三名。可如今紀思華上大學去了,大娃和米寶還不知要去哪個廠裡。

她隻稍稍抑鬱了一會兒,生活嘛,不能總跟條件好的人比,也得想想其他人,要不都得把自己憋屈死。

反正大娃和米寶相對其他人,已經幸運很多了。

如今下鄉就是許多城市小孩不可避免的話題,是他們的噩夢。

宋禾經常回河西公社和李家村,看著最新一批的小知青們抹眼淚,都覺得無比心酸。

知青們大多都是剛讀完高中的年紀,甚至還有些是初中剛畢業。十幾歲的孩子,離開家人來到陌生的地方,乾著陌生的活,當然會十分難受。

而大娃和米寶他們的戶口都還在李家村,這就代表著兩人不需要下鄉。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

戶口在農村,除了不要下鄉外,這也讓他們找工作的難度提升許多。縣城的各個廠裡崗位基本都被本廠子弟給占去了,哪裡能輪到他們鄉下戶口的。

米寶餘光瞥見姐姐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又是在想著他和大娃的事兒。

他歎聲氣,安慰道:“姐姐你彆擔心,再找不到工作,我們乾脆就回李家村去。”

宋禾瞪米寶一眼:“你們會種地啊?就你們這個身板,高大歸高大,種地還真不成。彆小瞧種地,都是有技巧的!”

當心鋤頭不會使,把自個兒腳給鋤個大窟窿。

大娃插嘴:“不會我們可以學。再說了,回李家村也不是光種地。前幾天姑父送菜開始說了,說是李家村也要辦一個竹蓀烘乾的小廠子,到時候我們沒準兒還能去那個小廠子做做工呢。”

這事宋禾倒是不知道。

不過想也能想得出來,隨著竹蓀產量的增多,公社烘乾房吃不下那麼多的量,隻能讓各村先將竹筍給烘乾好後,再統一進行包裝售賣。

村裡恐怕也隻是蓋兩三間烘乾房罷了,哪是什麼小廠子。

而且能進去工作的人肯定都得懂得竹蓀烘乾技術,怎麼會讓他們兩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愣頭青進去呢?

她深深歎聲氣!

好半天,宋禾抿緊嘴巴,說道:“你們都是大人了,再過一年多也得成年,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主就好。”

他們雖然出生在農村,生長在農村,可幾乎就沒下田乾過農活。

在宋禾記憶中,他們似乎隻有中考完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在河西公社幫忙乾過農活。

可幫忙乾農活,和正式開始乾農活是不一樣的。宋禾十分懷疑這兩人承受不住,沒準乾了兩三天,就得跑回縣城中。

所以,她心中想著他們要去就去吧。等他們走了之後,宋禾自己也得在縣城中尋摸尋摸,看看有沒有什麼工作單位。

她答應了,大娃與米寶兩人反倒鬆下一口氣。

他們是真不願意姐姐為了他們工作的事兒而一直發愁,農活有什麼乾不好的,乾不好學就是了。

大娃與米寶說著話,一旁的小妹有點沉默。

他們是兄妹,是姐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可如今畢業了,她卻和兩人“分道揚鑣”。

不知為何,這讓她總有一種背叛感。

陽光灑向大地,把人烤得火熱。時而有風吹來,席卷著熱量,越吹就越熱。

米寶一針一線嚴嚴實實地把被套給縫起來,瞧小妹臉色有些沉悶,便岔開話題。

他取笑小妹:“我昨兒看到你都不敢認,你這兩個月乾啥了,怎麼會變得這麼黑?比鄉下的二百還要黑。”

小妹被他這句“比二百還要黑”的話給刺激到了,頓時激動起來:“我怎麼可能會比二百還要黑!”

說著,她急忙衝到臥室裡,照了下鏡子後,又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她真的要跟二百一樣黑了!

回家至今,米寶是頭一個直接說她黑的。

小妹坐在樹蔭底下,唉聲歎氣:“我們在的地方是山上,或許離太陽太近了吧,所以才會黑得這麼快。而且我們好多時候是戶外工作,還得爬到頂上去,有的人臉都被曬脫皮了。”

她自己身上出現嚴重的色差,每次洗澡時小妹都得掩耳盜鈴不敢多看,生怕自己會自閉。

在興隆縣開心歸開心,但是條件實在是艱苦。

姐姐讓她帶上許多的錢票,可除了剛去興隆縣,在興隆縣買一些東西帶上山後,她就再也沒有買過了。

無論是自己下山買,還是拜托人幫忙買,小妹都沒有再買過。

因為基地的其他人生活條件也很艱苦,小妹就見過有個老師天天吃紅薯的,吃個兩三天,才會去食堂中打個饅頭。

而且在這種環境中,沒一個人會托人幫忙從山下帶吃的上來,這就讓小妹更不好意思開口。

宋禾當初寄的一斤糖,足足讓她撐了兩個月。每次啃地瓜啃到燒胃時,都得配著奶糖一塊兒吃。

可除了條件艱苦些外,其他方麵卻是讓小妹萬分滿意。

她在基地中跟著老師們學習了許多新知識,又通過望遠鏡,看到天上一個個神秘的星體。

最關鍵的是,基地中有一位老師竟然懂得計算機!

小妹每天都會拿著自己的手抄本去問他,他也會儘力地給小妹解釋。近兩個月下來,小妹從他那兒學到許多東西。

這兩個月她過得十分充足,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跟著姐姐他們去一趟海市。

海市啊,當她看到姐姐的來信,上頭寫著他們如今在海市,逛了新世界和外灘時,整個人都酸成檸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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