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文怒了,他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如果她什麼也沒做,我又為什麼會吐血?”
舒昕更無辜了,她揣著極大的惡意猜測著宋銘文,“恐怕你覺得和我做賭,沒有贏的打算。沒準是為了避免傳家寶落入我的手裡,故意吐出一口血,來汙蔑我呢?”
宋銘文隻覺得隻覺得頭痛難忍,加上方才對舒昕的推算,的確什麼也沒算出來,所以眼下聽到舒心的話,他急怒攻心,又一次吐出了一口血,“你簡直是胡說八道。”
舒昕點了點頭,“既然你不是這個意思,那就好。”雖然笑著,但熟悉舒昕的人都知道,她這番姿態已然是生氣的前兆,“不知是你先給我算、還是我先給你算呢?”
宋銘文聞言,頓時慌了。
這舒昕不知是什麼來頭,他竟然推算不出任何,可輸人不輸陣,他佯裝硬氣,“那就讓你先算吧。”
不管舒昕說什麼,能否認的,他都否認就是。
舒昕似笑非笑地看著宋銘文。
此時此刻,她下意識地回想起剛才天眼中的畫麵,宋銘文家中古董行內有鐘表,上麵不僅有時間,還有日期,那男人鋃鐺入獄的時間,就是今天!
如果這件事情被捅破,正好能陰差陽錯地救那男人一命。
舒昕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其他的我就不說了,來說說你家古董行。”
周圍頓時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今天是舒昕第一次來這茶館,也是第一次見到宋銘文,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宋銘文家中的底細。
簡直是不可思議。
宋銘文聽到古董行,心裡陡然劃過了不好的預感,不知道舒昕要胡說八道什麼,當即氣血翻湧。
可瞧得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他隻得忍住自己翻騰的情緒。
舒昕聲音清脆,“你慫恿你爸,三番四次坑騙來你家鑒定古董的客人,從而謀取巨大的利益。”她想到那男人絕望的臉龐,忍不住替他質問出聲,“每一個踏進你家店裡的人,都十分相信你們的信譽。可你們究竟是怎麼回報他們的?”
這一番話,石破天驚。
包括宋銘文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連二樓內正看戲的諸位大師們,也回不了神。
以他們的水平,即便借助工具仔細推算,也不可能說的和舒昕一樣那麼詳細。
當然前提條件是,舒昕說的是真的。
徐大師忍不住看向了周大師,“宋銘文是你的徒弟,對他的人品心性你應該了解吧?舒昕說的,是真的嗎?”
周大師氣得整個人直哆嗦,“這簡直是一派胡言!!銘文絕不會做這些事情。”他偏頭看向閆廷利,“她這麼胡說八道,你就不管管嗎?要知道,名聲對一個人來說太重要了。”
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牽涉到了徒弟的名譽,他絕對不會讓步。
閆廷利瞧著舒昕篤定的神情,本有些忐忑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如果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相信舒昕不會亂說。
當即,閆廷利心平氣和道,“是不是胡說八道,還有待論證。再者,你彆忘了他們之間還有賭約在呢。”說到最後,他的臉上更加隨和,“咱們這些做長輩的,靜靜地看著事情的發展就行了。要是真鬨出了不可調停的事情,再出麵也不遲。”
最後一句話,直接絕了周大師想插手的心思。
周大師被懟的啞口無言,他冷哼一聲,旋即坐在了屏幕麵前,繼續關注著事情的發展。
雖然麵上看著平靜,但心裡卻是打起了鼓。
樓下,藍嵐好不容易回過了神,她連忙對著舒昕道,“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些事情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
舒昕知道藍嵐是好心好意,她點了點頭,同時又開口道,“前段時間,你們家古董行,是不是拍賣了一幅前朝皇帝的真跡?賣了高價?可據我推算,這幅真跡就是你們從客人那裡哄騙過來的。”
宋銘文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都是當代頂尖大師的徒弟,如果他們也認可了舒昕所說的話,那他家的古董行,以後就彆在這個行業混了。
不僅是古董,連他也名譽掃地,更彆提師傅會如何的看他。
眼下他不能露怯。
把嘴角的鮮血擦乾淨,宋銘文目不轉睛地盯著舒昕,“我們宋家人做事,清清白白,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你今天說的這一番話,我不認。而且,你這推算的無理無據,更是對我家的惡意中傷。”
有一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
舒昕早就知道了宋銘文是這樣的人,她側著腦袋,話說的清清楚楚,“彆著急呀,我的推算還沒說完呢,今天,就現在,那字畫的原持有者,馬上就要去你家古董行鬨了,不過誰叫你們家仗勢欺人呢,乾脆把這件事情給壓了下去,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知道。”
她笑眯眯的,“我說的是真是假,隻要派個人去你家的古董行打聽一下,立刻就能知道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家的善後工作應該還沒有做完,很容易打聽的。”
宋銘文的額頭又濕了一層。
他比誰都知道,舒昕的是事實。
所以此時此刻,他不敢應聲,他就怕有人真的去古董行問,事情被鬨大。
這樣一來,無論是他,還是他家,都不好收場。
但眼下,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前麵都是一條不歸路。
如果硬氣地派人去打探,那分分鐘就能夠曝光。
可如果直言拒絕,那大家一定會發覺其中的端倪。
也就是說,不管答不答,結果都是顯而易見的。
一時之間,宋銘文十分痛恨自己,為了一個三清鈴,把他們全家都搭上,這也太不值得。
腸子都悔青了。
僅僅片刻的遲疑,就讓包括藍嵐在內的許多人對宋銘文懷疑起來。
他們低聲地議論紛紛。
“我去,這舒昕不會都說準了吧?媽呀,這推算的手段也太牛掰了吧,都能精確到什麼字畫?”
“我總覺得舒昕是有備而來,要當著大家的麵,讓宋銘文難堪呢?”
“不可能的,如果宋銘文家裡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大大咧咧地宣揚的滿城皆是。”
“不對啊,誰都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人去古董行,可舒昕偏偏就這麼說了,說明這一切就是她推算出來的。”
“反正我不相信會有這麼玄乎的事情,我剛眼睜睜地看著呢,舒昕可什麼都沒做,就擱那看著。什麼樣的手段,隻要看一看就能夠推算啊?”
舒昕步伐緩慢地走到了宋銘文的麵前,“你說,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打聽呢?”
宋銘文如墜冰窖。
他看著舒昕精致的臉龐,隻覺得對方是從地獄出來的魔鬼,他嘴唇囁嚅,依舊說不出話來。
二樓的周大師,瞧著宋銘文如喪考妣的神情,哪裡能不知道這是心虛的表現。
他心下一沉,當即拿出手機,打電話派人去調查。
掛斷電話後,他轉身下樓。
其他的大師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但猶豫片刻後,還是跟在了周大師的身後,一同下了樓。
閆廷利見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心裡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隻要舒昕沒吃虧,那什麼都好說。
他慢慢地走在最後。
為首的老者最後一個從位子上離開,他三步兩步追上了閆廷利,挑了挑眉,開口問道,“你的徒弟哪裡找的?”
閆廷利頓時露出了警惕之心,“你可彆打她的主意。”
老者:“……”他忍俊不禁,“瞧你那點出息。”
雖然隔著屏幕觀麵相的效果大打折扣,但他依舊能夠瞧得出來,舒昕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不僅如此,舒昕的命格虛無縹緲,根本令人摸不清頭緒。
那宋銘文竟然還不自量力地想要和舒昕互算運程,要知道,連他自己都沒這個本事。
閆廷利這才放心,同時他認真道,“如果舒昕說的是真的,那就斷然不能讓宋銘文來禍害咱們的名譽。”
話雖如此,但他心裡早就已經給宋銘文定了罪。
老者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他眼裡劃過了一抹冷意,隨後道,“老周有分寸的,你放心。”
雖然老周極其護犢子,但是在正事上,他不會含糊。
兩人邊說邊下了一樓。
一樓的氣氛本就沉重,更彆提大家的師傅都一同出現,個個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宋銘文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要昏厥過去。
如果被師傅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那什麼都完了!!
周大師早已吩咐了人去調查,所以眼下看也沒有看宋銘文一眼,視線反而落在了舒昕的臉上。
沒有太多的苛刻,隻冷靜地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舒昕乾脆把鍋都甩到了閆廷利的身上,“都是師傅教的。”
閆廷利:“……”
算了算了,不幫徒弟背鍋的師傅不是好師傅,他點了點頭,以示默認。
藍嵐眼裡頓時發光,“原來舒昕的師傅是閆大師啊,怪不得小小年紀,水平能這麼高深。左清源那家夥也太不靠譜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閆大師竟然還有這樣厲害的手段,太不可思議了。”
周大師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不相信這麼小的孩子會自學成才,所以這些本事隻有可能是閆廷利教的,想他和閆廷利比了一輩子,到最後,還是輸的一敗塗地。
他用力地咳嗽起來。
所有人都有些不忍直視。
良久,周大師又繼續問,“你還看出來彆的嗎?”
舒昕早在剛說話時,就已經摸清了周大師的性格,她沉聲道,“宋銘文心思不正,將來他一定會利用自己的所學去禍害普通人。”
天眼所展示的畫麵都會按照時間順序,所以,宋銘文答應他的狐朋狗友害一事還沒有發生,她沒法兒說得太明白,但眼下周大師問,她就乾脆一並說出口。
宋銘文聽到這話急欲吐血,他的忍不住替自己辯駁,“師傅,我是什麼樣的為人你向來清楚,你彆聽他胡言亂語。”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如果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家人的頭上,那他也能安然脫身,“剛剛是我被氣糊塗了,所以才沒來得及回答,儘管派人去我家的古董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眼下他說這話,卻沒什麼信服力。
要知道任誰被冤枉了,總會第一時間替自己解釋,可剛剛宋銘文明明是心虛、不敢承認的模樣。
藍嵐沒想到宋銘文竟然是這樣的人,往日裡交往時還覺得對方性格頗為不錯。
她乾脆後退了兩步,站的離宋銘文遠了些。
周大師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表情地盯著宋銘文。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還抱有一絲希望,畢竟,在事實還沒有確定之前,他不想冤枉宋銘文。
場麵一度變得沉寂,大家誰也不說話。
可又過了不久,周大師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抿了抿唇,按下接聽鍵的同時,又打開了免提,讓所有人都能把結果聽清楚。
“周大師,您真的是料事如神啊!我聽你的話,匆匆的趕到古董行的外麵,發現裡麵正在鬨事,怕被發現,所以沒敢聽得太仔細,大概就是鬨事人被古董行坑了,好幾千萬呢。”
“還有,那人氣不過,把古董行給砸了,估摸著損失不小哎。不過那古董行的主人乾脆叫來了警察,把鬨事的人關起來。幸好來得及時,再過一會兒,可就什麼都打聽不到了。”
周大師麵色枯槁,他囁嚅了許久,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周大師,周大師,你還在聽嗎?”
周大師手指微微顫抖,他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佯裝若無其事,“沒事,這事情謝謝你。”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四周死一般的岑寂。
誰都沒想到,隻是簡簡單單的賭約,竟然會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現在以周大師的脾氣,很可能要清理門戶,大家也不知道到底該留下還是該離開。
宋銘文惡狠狠地看向了舒昕。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事情又怎麼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如果眼神能殺人,舒昕不知道已死了多少回。
舒昕對宋銘文沒有任何的同情,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罷了,“剛才,你主動來問我願不願意把三清鈴賣給你,我不願意,你就胡亂杜撰,說我要和你做賭。不管咱們之間的賭約為何而來,現在既然你輸了,就要願賭服輸。”
說完,她直接拿走了桌上的翡翠,隨後又站到了閆廷利的身後。
這話說出後,大家再次嘩然。
原來是因為宋銘文主動挑事,才會有了這場賭約,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就是!
宋銘文目眥欲裂。
這塊翡翠是他好不容易從爸爸那裡得來的,哪能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舒昕拿走。
他瞬間撲向了舒昕,“你還給我。”
現在,他已經完全不去想三清鈴了,隻想把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護在舒昕身前的閆廷利哪能讓他如願,在對方撲過來的刹那,便抬腳將其踹向一邊,“多行不義必自斃,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說完後,閆廷利先看向了老者,“既然老周還有家務事要處理,那我就先帶著舒昕離開了,咱們以後再聚。”
他絕口不提那塊翡翠。
他這麼一開口,所有人紛紛效仿。
周大師知道,大家隻是為了讓他保住最後的顏麵罷了,可是這樣的顏麵他不需要,“誰都不要走,今天我要當著大家的麵,我要把這不肖徒弟逐出師門。”
縱然臉被打的啪啪響,他也要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