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婭渾渾噩噩地躺在病床上, 她很想睜眼,奈何眼皮如有千斤重。
可可瞧著沒有生命氣息的媽媽, 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驚懼之情, 她抿了抿嘴唇, 往舒昕的方向挪動了半步,旋即拽著醫生的白大褂,怯怯地開口問道,“我媽媽會醒過來嗎?”
醫生本在與舒昕交代術後注意事項, 聽著這小心翼翼的詢問, 眼中的憐愛一閃而逝,他耐心地彎下腰,和緩道, “放心, 你媽會醒過來的。”
隻是患者摘了子宮, 這輩子再也沒了生育能力,擱在這個思想落後的地方,恐怕將來的生活不容易啊。
可可雖懵懵懂懂的, 但醫生的話還是聽明白了, 她喜上眉梢地鬆開手, 又湊到了鄭婭的身旁, 目不轉睛地盯著。
隻要媽媽能好好的, 她什麼都放心了。
舒昕客氣地把主治醫生送離病房,偏巧,老太太與一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正挨個病房打探著, 她冷不丁瞧見舒昕,連忙一拍大腿,三步並作兩步就飛奔而去。
“小姑娘,剛剛那大師在哪裡?”
舒昕簡直無話可說。
自家兒媳婦此刻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這當婆婆的倒好,不僅沒有一聲慰問,反而還惦記著胎兒的運程,當真是可笑至極,完全沒有尊老愛幼的想法,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後,她徑直地回了病房。
老太太一合計,頓時就明白了,連忙繼續跟著舒昕,果然在角落的椅子上發現了閆廷利,“大師,你們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我一時間也不知道相信誰。能不能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和人家對峙,我才好知道究竟相信誰。”
閆廷利氣極反笑,不過,和這樣的糟老婆子,他真是無話可說。
讓他堂堂一代國學宗師去和犄角旮旯裡的騙人玩意兒對峙,也虧對方能想得出來。但他良好的涵養注定不可能破口大罵,閆廷利索性扭頭看著窗外。
中年男子、可可的爸爸徐國偉見狀,連忙陪著笑,“大師。”
閆廷利置若罔聞。
一旁的舒昕蹙著眉頭道,“瞧你這樣子,應該是知道你媽媽那荒誕無稽的主意的。”
徐國偉憨笑了一聲,旋即又為難道,“是啊,雖然我也喜歡男娃子,但是總不能因為他影響一個家吧?這種大事隻好聽我媽的。”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病床上的鄭婭自然也聽見了,她是昏昏沉沉,可並不代表沒有意識,攤上這樣的婆婆,本來就已經很心涼了,誰知道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一早就知道,不僅如此,還把這件事情捂得嚴嚴實實,讓她一個人在家裡受苦。
她辛辛苦苦都是為了這個家,可到底還是被當成了外人,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可可始終都沒有把視線放在爸爸和奶奶身上,一直在照看著媽媽。
眼下瞧見淚水,她連忙擼起袖子,試圖擦乾淨,可沒想到,那眼淚越流越凶。
很快,袖子便濕了一片。
可可心裡突然覺得酸楚。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這個年紀哪能不明白道理呢?
爸爸和奶奶的確是過分之極。
她悄悄地趴到鄭婭的耳邊,堅定道,“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等我長大了,我保護你。”
她想要帶著媽媽去見識一下書本上的世界,外麵的世界。
可可的胸腔內燃燒著一股熊熊的火焰,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焚燒了。
舒昕與閆廷利都沒有搭理徐國偉,空氣中逐漸彌漫著尷尬。
徐國偉輕咳一聲,“大師,麻煩你就幫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