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心照不宣(1 / 2)

長門好細腰 姒錦 8235 字 6個月前

馮蘊從來沒有想過,這封信,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裴獗的麵前。

當時,北雍軍兵臨城下,馮敬廷急欲獻美乞降,對馮蘊而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就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閃電,瞬間就撕裂了她的世界。

沒有多餘的時間反應,她也無力去改變馮敬廷的決定,在那潮水一般湧來幾乎滅頂的恐懼裡,她能做的便是寫信給蕭呈……

她寫,長夜思君,念念不忘。

她寫,從此墜入魔窟,與郎此生無緣。

她寫,無論妾在何處,此心係於郎君一人。

她寫了很多,那些來不及訴之於口的情愫,無法嫁給良人的畢生之憾,她對裴獗的畏懼,憎惡,以及在危急存亡時,對生死和命運的擔憂。

她甚至說,若有幸活下來,必為齊軍討晉出力,甘願犧牲自己,以全忠貞……

是她寫的沒錯。

可這封信,當時並沒有遞出去。

正是因為在絕望和恐慌中,把相思寫得太過入骨,又把自己寫得太過卑微和悲情,她很是猶豫,寫好後,很久也沒有勇氣遞出去……

然後,信就不見了。

她當時到處尋找,快要急死了,才聽到仆女來稟報,她書房裡那些不要的手劄,都已經抱出去燒毀了……

馮蘊喜歡在讀書時胡思亂想,常常寫於筆端,也會偶爾給台城的舊友寫信。

但是寫好後,也不會發出去,大多隻是一時的情緒抒發。

安渡城破,這些東西便留不得了,正好馮敬廷在庭院裡架了兩口大鍋,要燒毀郡守府的文書冊子,她便吩咐仆女將這些手劄,一並抱了出去……

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把那封信卷在了手劄裡。

沒有想到,時過境遷,原以為早就燒毀的信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大晉的朝堂上,成為她通敵謀逆的證據。

馮蘊慢慢側目,看向裴獗的臉。

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突然湧上心尖。

不是害怕端太後問責,也不是害怕被滿朝文武辱罵,甚至不是害怕被治罪……

是害怕裴獗。

這一封連她自己都羞愧難當的信,落在裴獗的手上……

一字一字讀來,他會怎麼想?

“看完了。”裴獗聲音淡淡的。

馮蘊心臟懸起,百般滋味,俏麗的臉上卻帶著一絲淡然的笑。

就那樣,不帶情緒地看著裴獗。

裴獗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他黑眸幽冷,不是馮蘊可以猜度的深邃。

但兩個人的表情,卻如出一轍的從容淡定。

心照不宣。

“弄虛作假。”馮蘊看見裴獗冷峻的麵孔毫無波瀾地轉過去,緩緩吐出這句話,然後當著眾人的麵,抬高雙臂,麵無表情地將那封信從中撕開。

兩片,四片,八片……

滿殿嘩然。

“雍懷王!”徐永滿臉震驚,伸出手,似乎想阻止。

垂帳後的端太後,也下意識地站起來,“裴愛卿不可!”

這不是他撕毀一封信那麼簡單。

是他在毀壞證物。

怎麼敢?

裴獗怎麼敢?

這個問題在許多臣眾心裡飄……

包括敖政。

他這個前姐夫都有點不認識裴獗了。

在他心裡,裴獗狂是狂,狠是狠,但一直克己複禮,一絲不苟地拱衛皇權。

這麼明目張膽的行事,分明就是不把端太後和小皇帝看在眼裡。

當然,他私心裡不看在眼裡,也無可厚非,畢竟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名正言順的西京朝廷的主宰……

但不是還有“一人”在上嗎?

這是金鑾大殿啊。

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看著他呢。

敖政脊背都冒出冷汗來。

裴獗竟平靜得不可思議。

他唇角緊繃,涼涼地看著馮蘊。

“本王的愛妃,一身傲骨,豈會低三下四,作俯首帖耳之態?”

馮蘊啞然。

從裴獗的眼睛裡,她看到了幽冷的暗光。

裴獗知道信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已無足輕重,還是在隱忍怒氣,故作寡淡之言……

馮蘊猜不透。

群臣也是相顧無言。

這些王公世家,自詡錚錚鐵骨,竟無一人可以忠勇地站出來,用自己的性命去捍衛皇權,以及挽回自己被裴獗踩得稀碎的尊嚴。

碎了。

許多東西,在這一刻,都破碎了。

碎在裴獗的辟雍劍下。

碎在裴獗那一身蟒袍玉帶裡。

終於,有人出聲了。

“雍懷王這是要忤逆聖上嗎?公然摧毀證物,該當何罪?”

裴獗目光涼涼掃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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