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呈?黑暗裡的聲音滿是怒氣。
這個名字一入耳,馮蘊迷迷瞪瞪地笑著,臉上浮出怪異的憤怒,突然發狂地將人推開,“什麼臟東西……也敢找上門來負我,給你臉了是嗎……”
裴獗:……
從極致的柔軟到衝天的恨意,馮蘊變臉毫無征兆。
“蕭子偁,你給莪聽好……”
“從今往後,隻有我馮蘊負人,斷沒有人可以負我!”
她麵容冷豔,情緒波動極大,罵完推開他就跌跌撞撞往外走。
裴獗攔腰將她扶住,不料她突然扭頭,張嘴就咬。
一聲悶哼,裴獗吃痛,將人拎起來摁在榻上,壓住她的脖子,氣息粗重得仿佛要將人生吞活剝。
馮蘊呼呼喘著氣,仍不知危險,掙紮幾下爬不起來,頭歪到一側,無聲的掉淚。
“不就想我死嗎……殺了吧……你們都想我死……殺了我……一了百了……”
脖子上的禁錮,讓那個重複了千百遍的噩夢再次衝入腦海,好似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黏住她,生生世世黏住她,擺脫不了。哪怕她已經重生、清醒,知曉一切,竟然還要困在網中,動彈不得,任人欺辱……
馮蘊很是傷心,“殺啊……怎麼不用力……”
酒液放大了她的情緒,重生來沒有掉過的眼淚,在他麵前肆意橫流。
裴獗垂著眼看她,鬆開卡住她脖子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腰傷何人所為?”
馮蘊將臉在軟枕上蹭了蹭,把淚擦去。
“我,馮氏阿蘊憑本事弄的。”
“……”
裴獗沉默片刻,又問:“何故如此?”
馮蘊吸了吸鼻子,“為幫裴獗籌糧。”
“為何幫他?”
“想做他的謀士。”
“為何做他謀士?”
“不想做他的姬妾。”
這一次裴獗沉默了許久,低頭靠近,呼吸好似貼在耳旁落下,很親昵的距離,聲音卻冷得鑽心:
“為何不肯做他的姬妾?”
醒醒!為何不肯做姬妾?
馮蘊在腦子裡問自己,聲音迸出如同冷笑,“負我……拋棄我……看我慘死……你們要的隻是我的身體……我的肚皮……生孩子……我不要……”
靈魂裡的脆弱好似被尖利的刀子拉扯開來,馮蘊磕磕絆絆的話,將記憶全都混淆在一起,說得模糊不清,但很真切,把眼睛都哭紅了……
裴獗愣是沒有出聲。
要不是那胸腔在劇烈起伏,身上就如同壓了個死人。
“動一動,你動動呀。”馮蘊不舒服,推他。
裴獗深吸一口氣。
身體的感官清晰致命,洶湧的欲望幾乎就要破繭而出……
恰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道冷硬的鐵器鈍響,如同兵器劃破了夜風……
“左右包抄!將長門院圍起來。”
是敖七的喊聲,他發現了長門院的異樣,帶人捉賊來了。
緊接著,庭院裡燈火驟亮,幾乎照亮半個夜空——
整個府邸的人都被驚動了!
梅令郎們剛吃了慶功酒,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一聽有人闖入長門院要傷害主子,一個個提著砍刀就飛奔過來。
“你們守在外間,沒我命令,不許靠近。”
整個長門院裡安靜得沒有聲音,敖七懷疑仆女仆婦全被人放倒,心下繃緊,怕傷害到馮蘊,也怕這麼多侍衛一起闖進去會壞了女郎的名聲。
於是吩咐完,他握緊環首刀便躡著步子靠近房門。
夜風從廊下拂過來,敖七的手剛試探性放上去,木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敖七心裡一凜,迅速出刀,不料胳膊被人一把抓住。
“大膽小賊——”
“是我。”沒有情感的聲音,滿是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