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七呆立當場,胳膊好似都軟了,腰刀掉落在地。
“敖侍衛!”外麵有人在喚,在詢問他的情況。
敖七與那雙黑眸裡的幽光對視,清了清嗓子,道:“無事。仆女吃多了酒,睡沉了,已讓我喚醒起來。女郎也已安穩睡下,你們都退出長門院去!”
“喏。”侍衛們陸續往外走。
敖七身軀僵硬,許久沒有給裴獗行禮。
他是裴獗的外甥,自然不會像普通兵士那樣懼怕,但從前不會這樣。裴獗是他眼裡最強大的存在,每次見到就像一隻雙眼發亮的小狼,恨不得撲上去搖尾……
這次他有點打焉。
裴獗:“安渡城的事,為何不具實上報?”
敖七垂下頭,想辯解幾句,又開不了口。
“沒想到這點小事,會驚動舅舅。”
裴獗有一雙冷漠的眼睛,因此即便他五官生得極其俊朗,卻很容易讓人忽略這一點,隻會在那股強大逼人的氣勢下情不自禁地緊張。
“女郎做這些,是為給北雍軍籌糧。外甥以為,以為不算什麼大事。”
“不算大事?”裴獗看著他。
微妙的氣息在寂夜的暗光裡流動。
“敖七,你犯下大忌。”
沉默一瞬,敖七雙手抱拳。
“請將軍責罰。”
他做好了挨打的準備,隔著簾子的裡間卻傳來一陣細碎窸窣的響動。
是馮蘊含糊的聲音:“大滿,小滿?”
她說著便朝他們走了過來,降紋帳裡的聲音仍帶酒氣,但比剛才好像清醒許多。
“慣得你們毛病,人呢?”
敖七和裴獗對視一眼。
這是女郎的起居室,不論是他還是大將軍,大半夜貿然出現在這裡,都是登徒子行徑……
一個人被發現被鄙夷,兩個人同時被發現?
那就更是遭人恥笑了。
馮蘊的腳步漸近,隻要一抬手撩開那層降蚊帳,就看到他和裴獗,敖七隻覺氣血上湧,心跳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裡嘣出來……
“女郎……”
手臂突地一緊,裴獗拽住他往外一拉,齊齊竄出去。
敖七被大力拉扯,站立不穩,差點撞在柱子上,待他反應過來再回頭,隻見一道黑影如獵鷹般疾掠而去,幾個起縱便消失在長門院的梅林裡……
徒留他一人,站在馮蘊的房門口,傻子似的迎接馮蘊疑惑的質問:
“敖侍衛?”
敖七:……
馮蘊皺眉,揉著悶痛的額頭。
她方才好像看見裴獗了,但為什麼會是敖七?
又問:“敖侍衛怎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敖七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蘊歪了歪頭,指向裡屋的幾個仆女,以及掉落在地上的,敖七那把明晃晃的環首刀,“長門院遭賊了?”
敖七張了張嘴又無奈閉上,恨不能沒有長嘴算了……
深更半夜,女郎居室,仆女暈睡,他一個外男闖入,這是要做什麼惡事?
舅舅!
何故害我?
“敖侍衛?”馮蘊眯眼。
敖七的臉很漂亮,但棱角柔和,沒有攻擊性,唇珠的位置微微上翹,傲嬌嬌的有點稚氣,尤其眼前,他好像在生什麼氣,又好像受了什麼委屈……
馮蘊有點想欺負他,手癢,又忍住,扶住門框腿腳無力地將身子倚上去。
“敖侍衛什麼時候變成鋸嘴葫蘆了?”
女郎倚門而望,眸若秋水,敖七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我出來巡夜,聽到女郎屋裡有動靜,就過來看看,喊了好幾聲,沒有人應,我怕出事,這才鬥膽破門……”
有動靜?馮蘊撐著頭使勁地想……
方才那荒唐而模糊的景象當真是幻夢嗎?
皺眉看著少年郎,馮蘊偷偷用力擰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讓她更清醒了些許。
“吃得這樣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