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沒有說話。
黑沉沉的眼不帶情感地看過來,濮陽九就歇了火。
他想起當年初次替裴獗看病的情形,那時候在身邊的還是他做太醫令的父親。
父親說,“妄之將來是做大事的人。”
那時候濮陽九更多地是好奇這個病根何解,沒有想那麼多。後來他有了姬妾,摸透了男女情事,才知道父親當年話中深意。
克製欲望便是對抗人性,這世間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跟彆人過不去容易,對自己狠太難。這樣的人,何愁大事不成?
可惜老天捉弄,清心寡欲的性子,偏有個這樣的身子。
“罷了罷了。做兄弟就要兩肋插刀,我讓兄弟插兩刀,也無甚不可……今日兄弟便豁出去了。”
濮陽九在裴獗麵前不要臉慣了,含屈待辱地背轉過身,作勢便要寬衣。
“滾。”裴獗一腳踹出去,正中他屁丨股。
濮陽九揉臀尬笑兩聲,這才嚴肅起來,不再玩笑了,認真坐在他身側,示意他伸出手,問脈。
裴獗:“如何?”
濮陽九眉頭就那樣皺了起來。
“讓我說你什麼好?”他瞄一眼,歎氣,“腎氣開竅方至陽氣大熾,你那積蓄的都是腎氣、陽氣,堅久而陽氣不得泄,時日長了,虛耗傷身……”
說來說去還是老生常談。
找個婦人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一個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多找幾個,濮陽九說過無數次了,看不得裴獗自虐。
“閻王都拉不住想死的鬼,再這麼下去,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濮陽九話說一半,又覺得大敵當前說死啊活的不太吉利。
打住話,然後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寬衣。
“讓我看看情況,再談療法。”
裴獗並不是很情願,濮陽九知道。
要是可以,他也不情願看。誰沒事找虐去看比自己大得多的東西生些自卑心來?可他是個大夫,從小就被老爹耳提麵命,醫者仁心,他全當把眼睛奉獻了。
濮陽九有心理準備,可沒有想到會那麼嚴重。硬碩驚人,血脈僨張到可以稱為猙獰恐怖的極致,不見絲毫軟化的跡象。
他無法想象一個正常男子要如何才能控製自己,平靜地坐在這裡。
“你跟馮姬有仇吧?”他道。
裴獗眉目微厲,朝他冷冰冰看過來。
“沒仇你為何誓死不從?”濮陽九隨口玩笑著,又問:“這樣的症候,是第一次出現?”
裴獗:“嗯。”
濮陽九笑得詭異。
“我很好奇,馮姬到底做了什麼,勾你至此?”
這些年裴獗陸續用藥,控製得極好,從來沒有發作到這種程度,更沒有出現堅久不消的狀態,偶爾有情緒,吃點藥就壓下去了,雲淡風輕的,幾乎無人知曉他飽受情丨欲困擾。
濮陽九也堅信,隻要他娶妻納妾,有宣泄的途徑,自然可得痊愈,這根本就不是大病,甚至是他和他妻妾的福氣,一個個都美死了,還用什麼藥?
可半路殺出個馮十二娘。
簡直就是他的克星。
從她入營,裴獗發病次數多了,一次比一次厲害。
濮陽九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然後,深深揖禮。
“大聖人,行行好吧,不要再折磨我了。眼下再好的藥,都比不上你屋裡的馮姬。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
濮陽九臉都扭曲了。
但裴獗叫他來,顯然不想聽這個。
“說夠了就看診吧。”
濮陽九深呼吸,以保自己不被氣死。
“妄之。”他盯住裴獗,“你實話告訴我,是不喜歡馮姬,還是有彆的顧慮?不對症,我如何開方?”
裴獗沉默片刻,“再等等……”
“你要等什麼?”
裴獗喉結微動。在濮陽九探究的目光裡,馮蘊那稚不可受的模樣便浮上腦海,他沒有刻意,卻難以自抑地生出一些荒淫的念頭,心神微亂,便覺腹中熱氣亂竄,當即握拳穩住。
“等等再看,她尚小。”
“我,我,他娘的。妄之兄,弟拜服了。十七婦人孩子都生了,你怕她吃不下?”
濮陽九激動得不停罵娘。
雖然他覺得這不是裴獗不碰馮蘊的真正理由,可這個顧慮也不是全無道理。老天爺賞飯吃,天賦異稟是好事,但對那種嬌嬌軟軟未經人事的女郎來說,是要吃大苦頭的,尤其他這個好兄弟未必懂得燕好之事,再莽撞點,就要鬨出人命了。
濮陽九又氣又無奈。
“我這行醫生涯,全操心你褲襠裡那點事了。”
話說得醜,氣也是真的,他昨夜做夢都在想裴獗跟馮十二娘成事了沒有,夢裡急得他喲,恨不得上前推他一把。
濮陽九猛搓太陽穴,思忖一下準備下猛藥了。
“這次我可以幫你。但事不過三,給你個期限吧。十日以內,你最好找個姬妾解決,不管是馮姬王姬還是謝姬,總歸,不能再發生今日這種事。否則,你要廢掉了,那馮姬可就便宜彆人了……”
他打定了主意,要讓裴獗重拳出擊,不僅把話說得極狠,事情也做得很絕——
走出門去,叫來左仲。
“為大將軍備水沐浴,多準備幾桶,你家主子用量大。”
左仲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將軍,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