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獗喉結滾動。
他不願壞她名節。
可馮蘊眼裡有微爍的光。
她要。
裴獗手臂收緊,冷冷淡淡地掃一眼人群。
“你等著,為夫給你做主。”
裴獗讓小滿打開隔壁的廂房,將馮蘊抱到裡間躺下,讓她和大滿照料著,這才出去,冷臉看向寒風裡的人群,又朝李桑若揖了一禮。
“在臣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試圖禍害臣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為愛妻伸張正義,裴獗枉自為人,請殿下恩準,讓臣徹查翠嶼!”
聲音未落,他不等李桑若回答,又朝眾臣拱了拱手。
“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以前,還請諸公小坐,不得離開。”
眾臣麵麵相覷,當即變了臉色。
裴獗這是要無差彆查他們每一個人?
豈有此理!
也太狂妄了吧?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尚書仆射阮溥最受不得氣。
他拱了拱手,厲色問:“大將軍這是何意?夫人有恙,懷疑我等都有歹心不成?”
裴獗不跟他說話。
看著一言不發的李桑若。
“殿下行宮出現這等汙穢之事,決不可姑息。請殿下準臣徹查翠嶼,還臣妻清白。”
李桑若看著他,指甲擠壓著掌心,幾乎要掐到肉裡去。
他在逼她。
為一個婦人兩三句話,便要將她臨朝太後的臉麵踩在腳下,讓使臣都在這裡看她的笑話……
“將軍何苦大動乾戈?”李桑若勉強一笑,“事情鬨大了,對夫人名聲有礙。旁人可不管真相,謠言一傳,難堪的還是將軍……”
裴獗道:“臣無懼。”
僵持不下。
這時,龐貴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地像在扯風箱。
“報……報……”
“韋司主掉到池塘裡去了,仆等剛打撈上來,不省人事。小人懇請殿下,找個太醫問診,救一救司主性命……”
掉池塘了?
將軍夫人在園子裡“失蹤”。
韋司主落入池塘,差點淹死。
園子裡一陣嗡嗡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李桑若嘗到了嘴裡的澀味,喉頭一股腥甜直衝顱內。
“請太醫。”
濮陽九和父親濮陽禮一起過來的。
園子裡的緊張氣氛,因為太醫的到來再次被推入高潮。
濮陽禮看過韋錚的情況後,告訴眾人。
“韋司主身中淫毒,老臣施針後已然蘇醒……”
李桑若心驚肉跳,“荒唐!哀家的園子裡怎會有這等肮臟之物?”
濮陽禮垂著頭,一言不發。
濮陽家世代行醫,素以醫道聞名。
這個太醫令人品貴重,就貴在他的品行。
不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眾臣看濮陽禮的表情,就相信韋錚是真的中了淫毒。
更令李桑若難堪的是,濮陽九從更衣房出來,手上拿著半包殘香,交到他爹的手上。
濮陽禮以手扇風,輕嗅片刻,麵色大變。
“殿下,這香也被人動了手腳,隻怕將軍夫人不是醉酒,而是中毒啊……”
濮陽九又道:“勞煩將軍差人把夫人和韋司主所飲用的酒壺,拿來我父查驗,說不定酒中也有毒。”
裴獗麵無表情,“左仲。”
很快,酒和杯盞都被帶過來了。
濮陽禮驗酒的方式,簡單粗暴。
他直接將殘酒倒出半杯,觀色澤,辨氣味,再用舌尖品嘗。
“你嘗嘗?”
他對濮陽九說。
濮陽九依言照做,然後麵色微變,看著他父親,點頭。
濮陽禮歎氣,在李桑若麵前拜下。
“殿下,將軍夫人和韋司主的酒裡,確有淫毒。”
園子裡一陣嘩然。
方才隻是看熱鬨的諸臣,一個個脊背發麻。
可以逼得將軍夫人不要臉麵地哼哼唧唧,逼得韋錚跳入池塘以保清白,這是何等奇淫之物?
要是有人想害他們呢?
他們未必有韋錚的定力。
沒有人不害怕躲在暗處的黑手。
尚書仆射阮溥又是第一個站了出來,長揖一禮道:
“殿下,大將軍為國征戰,出生入死。倘若真有此等奸佞小人禍害將軍夫人而不受法辦,隻恐寒了全體將士的心啊。”
眾臣紛紛點頭。
“請太後下旨,徹查翠嶼!”
事到如今,李桑若不想查,也不行了。
她看一眼裴獗,冷笑。
“查,給哀家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