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辛開被秋白祭帶到了醫院的時候,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隻有眼底顯出了些許的彷徨和無措。
這, 就是秋白祭口裡說的重大任務麼?
這,和想象之中,有著很大的差異。
這是哪裡?我是誰?她在做什麼?
秋白祭卻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五百萬迷茫脆弱的內心。身為司機, 五百萬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
將目光從五百萬的身上移開, 秋白祭站定,靜靜的將目光移向了聞盼——現在, 是時候讓聞盼完成她的使命了。
和埠辛開的茫然不同, 聞盼幾乎是一個眼神就明白了秋白祭要自己做什麼——這是要自己打聽病房在哪裡呢。
極為自覺的,聞盼極為狗腿,熟門熟路的就去住院部打聽起了林淼的所在。
看完這一幕的埠辛開, 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在坐上自己的車之後,秋白祭還那麼堅持的要去把聞盼接過來。
還真是……各司其職,物儘其用啊。
站在秋白祭的身後, 埠辛開顯得有些安靜, 他不知道秋白祭來找誰, 更不知道她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直到他跟著秋白祭兩個人, 跟隨著聞盼走到了ICU的門口。
厚厚的玻璃, 儀器發出的冰冷的聲音,寂靜的白色走廊, 連充斥著消毒水的空氣, 都是冰涼的。
這個地方, 沒有溫度。
看向了ICU的病床, 裡麵的女生昏迷著,渾身插著管子,生死不知,隻有儀器時不時的響聲,昭示著她的生命還未曾流逝。
這些日子,校園裡流傳最廣的消息,埠辛開是聽說過的。
因而,在看到病房裡麵躺著的明顯是一副手腳骨折模樣的女生,埠辛開很快的就意識到了她的身份——那個被周寒害到跳樓的女生。
想起周寒,埠辛開忍不住皺了皺眉,抬手撫上了自己脖頸上的葉子掛墜。
而一直守著林淼的林磊也發現了眾人的到來。
林淼的朋友不多,她並不善於交際。甚至於不喜歡說話。
很多時候,她並不知道如何和人交流。
有著好看的臉蛋,卻擁有著不愛搭理人的性子,她的人緣並不好。林淼這一次落難,幾乎沒有人來看她。
這麼長的時間,秋白祭一行人,是第三批。
正是因為妹妹的壞人緣,林磊才越發的不願意相信,這樣冷清,這樣沉浸在自己生活裡的妹妹,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跳樓。更甚至於昏迷不醒。
林磊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向著秋白祭幾個人的方向走過去。
走到秋白祭的麵前,林磊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許,有些訝異。
他皺了皺眉,發現自己沒有認錯,首先和秋白祭打了招呼:“你是遇上什麼困難了麼?”
明明上一分鐘還是愁苦的模樣,可在林磊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卻帶著十足的保證和安慰。
林磊還記得自己當初在教室裡對秋白祭的保證。
隻要她有求,他必然全力以赴。這是秋白祭對他的恩情,他記得。
秋白祭對著林磊搖了搖頭,看向了病房裡的林淼。
林磊沿著秋白祭的目光方向看去,眼神一點點的暗淡了下來。
即使他再有權有勢,生老病死也不會為他掌控。
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為了一個男人倒在床上生死不知,他卻束手無策,隻能看著自己的妹妹一點點的滅絕生機。這樣的痛苦,又哪裡是常人領悟的到的。
秋白祭卻突然開口了:“她是不是突然昏迷的。”
林磊愣了愣,抬眼看向秋白祭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打量:“你?怎麼知道的。”
即使是那些來探望過的人,要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曾經醒過。
林磊沒有說,而那些人也不過是走個過場,連詢問都懶。因而,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的妹妹是一開始就昏迷不醒的。
秋白祭竟然知道自己的妹妹清醒過,這讓林磊十分意外。
想起自己妹妹昏迷的原因,林磊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明明自己的妹妹都清醒了,一切都開始變好了,她甚至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努力微笑著,就是害怕自己擔心。
可是呢?
想起那天妹妹突然的昏迷,想起自己看到昏迷的妹妹手中拿著的手機時,她手裡裡顯示的論壇上的汙言穢語,林磊死死的握住了拳頭。
秋白祭沒有回答,她看著病房裡的人,眼底閃過了一絲複雜。
她曾經想過,是誰驅使了那些瘴氣,又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可是,看著倒在病床上,源源不斷消耗著性命驅使瘴氣的林淼,想起了即使陷入絕境,卻在見到自己的第一眼時就詢問自己遇上什麼困難的林磊,秋白祭的心底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絲的難過。
為了那些人,值得麼?
不值得。卻是林淼選的。
秋白祭在心裡這樣回答自己。
輕輕的歎了口氣,秋白祭看向了林磊:“我能救她。”
林磊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病房裡的妹妹。
自從昏迷,連醫院都查不出她昏迷的原因,林家即使再有權勢,林磊能做的,也隻是用ICU吊著妹妹的命。
這幾天,醫院已經多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這意味著,和自己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妹妹,恐怕要先拋下自己這個哥哥離開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心底對周寒的恨意就越甚。
因而,在聽到秋白祭的話語時,他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許久,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才整個人僵硬的轉過身來,連話都激動的有些說不清楚:“你說,你能救她!”
聞盼早就在一旁哭的泣不成聲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跳樓了,麵臨死亡的時候,是這樣的慘狀。
可是她做了什麼?
想起自己當初的偏見,嘴碎時的言論,聞盼就想要回到那個時候把自己掐死。
言語如利刃,傷人於無形。
聞盼終於意識到,以前的自己惡毒的多麼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