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1 / 2)

“彆為著這事兒傷神,天下男人誰不養一個兩個妾的,怎麼說嚴二郎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出這事兒也不奇怪,比這更出格的哪裡還少了去了?你放寬心,咱們做正室的何苦與那小妾去爭,這不是自降身份麼?”陸姀自小受的是長女應當賢淑周全的教誨,及笄以來這些事看得何止一件兩件,罵完了嚴紹庭,便該勸清稚想開了。

清稚扯了抹笑:“舅母,我何嘗不是做此想,隻是家風素來嚴謹,隻怕外祖父容不得此事在其眼皮子底下發生,一頓風波隻怕是少不了。”

陸姀已是許給徐階三子徐瑛,兩家也走了聘禮,因此顧清稚喚她一聲舅母是理所應當。

雖說兩人差了一歲,這輩分已是拉了一大截,說話也難免帶了點勸誡的意味,但清稚對她近乎長輩般的殷殷教誨也無反感之色,都是身在這個環境裡的人,何必要與她爭個是非對錯。

推給了徐老爺子,陸姀果然不好再說什麼,陸嫻平日裡就不愛開口,此刻又在一旁不知所措,一時竟陷入沉默。

清稚便上前,取了襻膊縛住右袖,拿了八支箭杆,屏息凝神,手腕輕輕一動,少頃功夫投了個全中。

“好!”

“果真是高手!”

“顧小姐技藝高超,我等敬服!”

就連鄭王妃和郡主女兒亦讚許頷首,臉上並無絲毫不悅之色,畢竟她顧七娘才遇重創,何必與一個小姑娘計較,隻是可憐之情更多了些——這般伶俐的姑娘,郎君怎不知珍惜。

一時唏噓與賞識之聲迭起,卻不防幾位男子路過此地,似乎將將下朝,身上朝服未脫,倒是一番惹眼氣象。

見一行青年女子在場,幾人忙行過禮,笑道:“夫人小姐好雅興,適才那位小姐技藝過人,我等可真長了見識。”

顧清稚忙屈身行禮:“讓大人們見笑了,小女怎敢擔得起大人謬讚。”

“瞧,張大人來了。”身旁陸姀與其妹低語,“外人皆誇他相貌秀美,今日一見,確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聲音早飄入清稚耳中,她抬眼,朝麵前身形最為頎長挺拔的青袍男子露出一抹藏在眼角的笑意,旁人卻皆難以覺察。

“張某見過諸位夫人小姐。”語畢,張居正望向顧清稚所在處,雖未明言,所有人皆知他在與誰對談,“昨日徐閣老風寒未愈,學生心中難免掛念老師身體,不知今日可好?”

“勞張大人費心,外祖父昨夜服了一劑藥,發了一陣猛汗,今日早上已經大好了。”

“多謝顧小姐,來日張某當再行探望。”

幾人遠去,陸姀方收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戲道:“你家素與張大人有來往,你倒有眼福,能時常得見這位有名的美男子。”

清稚搖首:“難道我外祖父會在後院和同僚談事?你也真是說笑,我都難得看到他一回。”

“那瞧著你對他也不甚了解。我倒是聽父兄談起他,都說張大人是個不可多得的治國之才。”眾人散去,陸姀勾著清稚的袖子沿著花.徑小步走著,耳語,“如今朝堂裡真正願意做事的不多,他可算得上一個,徐閣老器重他,雖說現今僅任個翰林編修,但以後平步青雲的機遇少不了。”

“聽聞他如今剛過了而立之年?”

“恰是如此,張大人前幾年稱病辭了職回老家江陵,又在各地遊曆了一番,今年才回朝在翰林院為官。這年紀剛剛好,正適合做一番大事業,比他二十餘歲剛入朝時又沉穩了不少。”

“那他應是娶妻了?”

清稚目光坦然,看似隻是出於好奇而詢問,陸姀便放棄打趣的心思,回她:“並不曾,京城的貴女也沒少打聽過他的家室,都說他在江陵時從父母之命訂過親,可惜那女子還未過門便去世了,中了進士後他也忙於政事,前幾年因為稱病,竟將婚事耽擱了。”

清稚歎道:“或許是未尋得心悅的,那還是專心朝堂為宜,這般有才華,投身天下大事在他眼裡最為緊要。”

“正是呢,他的才名早已譽滿京城,有權勢的人都想拉攏他,可他實在很會做人,既能和嚴家的對頭來往,又能不得罪嚴家,我瞧著他必定不會尋某個高官結親,哪方都不好過於緊密。”

清稚打趣:“瞧你這副分析時事頭頭是道的樣子,想必沒少研究人情世故,你家相公這頂烏紗帽倒不如你來戴,說不準比他還早些入閣。”

陸姀臉一紅,啐她:“你可少來,待你嫁了人,看我怎麼編派你。”

“我可不想再議親了。”

陸姀剛欲回言,想起方才那事兒,終是訥訥無語,不好再提。

.

嚴家得知此事果然雷霆大怒。

嚴紹庭挨了頓打不說,還關了三天禁閉,一個人躺在床上發了膿瘡也無人來照顧。下人們無不得了老爺的令,隻得送去與門房一個例的飯菜,若是發現有人私自塞了補品之物,不論身份,一律亂棍賣出府門。

嚴夫人素來是個愛子如命的,看著自家二郎這副情狀,心疼得將近滴出血來,忙散了鬢發,趕來書房滿麵淚痕地求丈夫:“老爺何苦折騰兒子,閣老本就與那徐大人麵和心不和,這親事能不能成本就說不準,如何能為了這個傷了二郎的筋骨?他是習武之人,這下可怎麼上陣……”

“住嘴!”嚴世蕃大喝,駭得夫人立時哀哀淒淒地閉了口,含淚凝視他,“婦人家懂甚麼!你以為我糊塗麼?那徐階雖是暗地裡沒少給咱們嚴家使絆子,手底下那群門生卯足了勁兒要參我們一本,依著我的性子早和那徐階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