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雖說名師出高徒,但這高徒還沒做成,顧清稚已經在太醫院被繁重的課業壓彎了腰。

“你這基礎的醫理還未打紮實,平日裡怎麼看書的?”李時珍檢閱她交上去的作業,眉頭一皺,不留情麵地斥責,“《黃帝內經》脈經前三章全文背誦,後日考你再不會,休怪為師不客氣!”

他拿過顧清稚案頭擱著的《黃帝內經》,隨手一翻,見上麵小字密布,頓時睜大了眼。

這麼認真?

隨後細看字跡,須臾,釋懷地放下這書,手指差點沒戳她腦門:“我就說你要是能這麼勤勉也不至於此了,原來不是你寫的。”

顧清稚不服:“這哪兒不是我寫的?”

“你的字能到這個水平?我今兒個就不姓李。”

他如此篤定,顧清稚悻悻然承認:“確是彆人的手筆。”

“倒是下了苦功夫的。”李時珍不滿道,“隻是你拿著這麼好的參考還習得這般差,著實暴殄天物,快背!”

“老師……我已經七日沒睡好覺了。”

“那又如何?”

“老師……我的墨水怕是不夠用了。”

“再多言加一章。”

清稚閉上嘴,收起哀求的表情,認命背書。

直背得昏昏欲睡,下頜將要挨上桌麵,忽地腦門上著了一戒尺,驚得她立時坐直了腰。

“你家徐閣老二十一歲中的探花,你十八了在做什麼?”李時珍收回戒尺,冷笑問她。

顧清稚揉揉眉心:“他去考《脈經》也不會啊!”

李時珍又冷笑:“你考四書五經又會了。”

“老師怎麼能假定我不會?”

顧清稚還在耍嘴皮子,門外有個小宮人進來:“李先生,徐閣老派人來接顧大夫,說有急事借用一天。”

依李時珍性子當然不願就此放過她,但畢竟是出了閣老的麵子,人家祖孫情深他不好硬生生阻攔,鼻子裡哼了一聲:“歸家是可以,然而你若敢躲懶,我讓你罰抄十遍。”

顧清稚長舒一口氣,如蒙大赦地離開凳子,暗想外祖父還沒到年老昏聵的地步,總算是記起他還有個關在太醫院受苦受難的外孫女,卻被李時珍眼神按回去:“這一章背完再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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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清稚一到家,還未來得及換衣裳,便看見徐階張氏坐在正堂裡密謀著什麼,神態裡很有幾分得意,說到一半處,彼此對視笑了好一會兒。

察覺到有人回來,徐階抬眼,果然瞟到顧清稚鬼鬼祟祟躲在牆根處在偷聽,醒木一拍,喝住她:“過來。”

張氏忙站起身來調停,一把挽住清稚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了半晌,拍拍她有些消瘦的臉頰:“瞧這眼圈都發青了,在宮裡定是吃了不少苦,回來讓阿四老伯給你做兩道豬蹄羹補補,女孩子就是要多吃豬蹄皮膚才能漂亮。”

“宮裡飲食都好,就是太忙了才這樣的。”

“那李先生也真是,這是把咱家姑娘當華佗栽培呢,收的是徒弟,又不是勞役。你看病能看就看,不能咱就彆趟渾水,萬事先顧著自己最緊要,啊?”

“瞧你把她給慣的。”徐階不滿地睨她們兩個。

“哪像你,咱家姑娘都這樣憔悴了還不管,回來就訓人像什麼話。”

“正事不說,閒事倒扯了一籮筐。”徐階招了招手,示意外孫女過來,取下鼻間眼鏡“啪”一聲放在桌上。

“您有什麼事嗎?”清稚有一種不佳的預感,總覺得空氣裡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彆樣的味兒。

徐階此時掛上一副和善麵容,儘力讓皺紋緩下來,聲音也難得流露出笑:“老夫主了好幾屆科舉,你也是知道的。”

“嗯?”

“門下弟子那是遍布當朝,說句不吹噓的話,天下皆有老夫的桃李。”

“嗯。”

“去年又是老夫主考會試。”

“嗯。”

“這也是朝廷賜的福氣。”

安靜地聽他說了這麼一會兒,顧清稚還是沒怎麼明白他的深意,吞咽再三,喉嚨還是忍不住發聲,“您究竟想說什麼?外孫女這會兒是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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