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其實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不喜歡看人笑,大概崔令璟是個怪胎。這個認知,讓他在害怕的時候,又多了一分對崔令璟的同情。
就算出身高貴又如何,腦子還不是不正常。
崔令璟不知道奴籍出身的雪芽同情上他了,他目光一寸寸掃過雪芽的臉,捏著下巴的手悄然用力,看到雪芽忍不住疼痛,眉心似蹙非蹙,求饒般地看著他時,他唇角不由一翹,手上力氣卸了不少。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父皇要養著這種小玩意了。
“餓嗎?”崔令璟把手收回去,重新靠在靠椅上,懶洋洋地說。
他眼裡的陰翳如遇日光,消散不見。
雪芽看著崔令璟的神情,遲疑地點點頭。
崔令璟目光轉向旁邊的案桌,那裡放著一個食盒,比送去淑太妃那裡的食盒要精致許多,“賞你了,拿出去吃吧。”
雪芽謝恩起身,要拿走食盒的時候,卻又被喊住。
“就在這吃。”崔令璟不知為何改變主意,他單手撐著頭,眸光從濃密長睫投在雪芽身上。
雪芽略頓一下,隨後就上前打開食盒,等打開食盒,他才發現裡麵的吃食比他想象得要多,而且真真的是色香味俱全。
本來不太餓的胃口又被勾了出來。
雪芽沒想到今日能吃兩頓好吃的,不禁眼裡帶上笑,但笑了之後,想起崔令璟不愛看人笑,又連忙把笑模樣收起來。他拿起食盒裡的筷子,開始進餐,吃得開心,都顧不上旁邊坐的是誰了。
等他吃完,才有些驚恐看崔令璟一眼。
崔令璟換了個姿勢,食指勾了下,雪芽看他的動作,試探著湊上前,剛湊過去,臉頰就被兩根手指用力捏住。他不敢皺眉,也不敢笑,隻是不安地看著崔令璟。
“你這破兔子吃得還挺多。”崔令璟語氣嘲諷,手上也不客氣,捏得雪芽感覺自己臉頰都要爛了。他捏得雪芽眼裡再無酒足飯飽的饜足之意,才心滿意足地鬆手。
這一鬆手,崔令璟看著雪芽的臉,先是一怔,隨後哈哈大笑。
雪芽被捏了臉,覺得那一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抬手摸摸,得了崔令璟讓他滾的指令,才忙不迭退出去,一路捂著臉趕回房,等他從鏡子看到自己臉上明顯的紅得偏紫的指印,差點氣哭。
雪芽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臉,他想雖然賀續蘭比他要好看,但除了賀續蘭之外,這世上的人還屬他最好看,現在崔令璟兩個指頭毀他容貌,他又氣又難受,但也隻能在心裡罵崔令璟。
該死的崔令璟,若那家夥不是皇帝,他才不會理那個狗東西。
因為臉上的指印,雪芽過了幾天安分日子,不想著去崔令璟麵前湊了,可崔令璟卻反常起來,待他指印快消失的那日睡前,突然叫他過去。
不是貼身伺候,而是送上去被捏臉。
雪芽臉上消下去的指印又加深,他當晚氣得把枕頭當成崔令璟揍了一頓。待到第三次被叫過去捏臉,捏的還是同一塊肌膚時,雪芽終於是沒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
崔令璟正捏著起勁,淚珠子倏地砸手上,讓他微怔。目光上移,才發現是這小兔子哭了。
“哭什麼?”崔令璟有點嫌棄,轉手將眼淚擦回對方衣服上,擦了之後,似乎覺得不對,又收回手,拿過旁邊手帕仔仔細細將手擦乾淨。
雪芽也顧不得這是在崔令璟麵前了,他捂著臉,含糊不清地說:“要、要毀容了。”
說到這裡,悲從中來,眼淚掉得更多。
崔令璟活了十六年,還沒見過對容貌這麼在意的男人,不由輕嗤一聲,想這破兔子果然是個賣屁股的。他拿起剛擦手的手帕砸在雪芽臉上,吩咐道:“不許哭。”
雪芽聞言,隻能生生忍住。他胡亂抓著手帕擦掉臉上的淚珠,理智漸漸回籠。
崔令璟盯著雪芽半瞬,突然叫外麵的大太監進來,“你去拿玉凝膏給他。”
大太監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取了玉凝膏給雪芽。
雪芽看看手裡的玉凝膏,還未謝恩,就聽到崔令璟不耐煩地說:“拿這個擦臉,毀不了容,滾。”
雪芽從善如流地滾了,當夜他一邊塗藥,一邊繼續暗罵崔令璟那個狗東西。彆以為他會感恩,他臉上的傷還不是那狗東西弄出來的。
玉凝膏是個好東西,翌日他臉上的指印就消了不少,他今日又得令去送東西,送到淑太妃宮裡時,淑太妃宮裡的宮女說淑太妃午休未起,讓他們先去耳房喝茶等等。
跟雪芽一起來的太監說:“不勞煩,我們把東西放下就行。”
“太妃說公公們走這麼遠送東西過來很辛苦,如今秋老虎正烈,喝口茶再走。”宮女這樣說,同行的太監也有些心動。
留在這喝茶休息,總比回去乾活來得舒服。
雪芽見可以休息,也很開心,沒多久,宮女就過來說淑太妃醒了,不過淑太妃說有些悶,讓一個人過去送東西即可。
這份差事落在雪芽頭上,而留在耳房的太監又得了一份點心和一塊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