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聽說過祈雨,他的家鄉有一年鬨大旱,兩個多月沒下雨,當地有名望的老者去祈的雨。雪芽在樓裡不能去看,但他聽樓裡乾粗活的小廝說祈雨可熱鬨了,人山人海的。
他當時聽著,十分豔羨,心裡想著若他有機會去現場看一次就好了,倒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去祈雨。
看祈雨儀式是一回事,自己去祈雨是另外一回事,不提其他,光是要成功,雪芽就覺得很難。上京都不知道多久沒下雨了,他怎麼能成功?
況且,賀續蘭已經答應他會幫他和他阿娘洗掉賤籍,而且不需要他做什麼。
“陛下,奴才從來沒有祈雨過,也沒見人祈雨過,陛下還是找彆人吧。”雪芽搖頭道。
雪芽的拒絕讓崔令璟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唇角微微一抿,上位者的威嚴自然流出。
祈雨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了,如果再不下雨,民生艱難之外,他和雷丘榮的這場仗也沒法打。雷丘榮這個老匹夫,故意讓人傳天下大旱是因為他這個皇帝的原因。他膝下無子,群臣早有爭議,若一直不下雨,怕是連前朝百官的心都無法安住。
所以,即使雪芽不願意,他也要逼著對方去。
崔令璟往身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太監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在雪芽旁邊。雪芽愣了下,下一瞬,他就被人扯著往前走。
那兩個太監似乎是乾粗活的,一身力氣極大,雪芽怎麼掙紮都掙不開。他不懂崔令璟為何要非讓他去祈雨,他想求救,可皇宮裡屬皇帝最大,他找誰似乎都沒用。
若他這個時候喊黃公公,隻能連累黃公公。
“陛下,奴才真的做不到,陛下,您換個人吧!”
無論雪芽在後麵怎麼喊,崔令璟仿佛沒有聽到。他快步往前走,夕陽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扯出一條長長的黑影。
雪芽被帶到奉瑞宮,在那裡,他見到幾個陌生人。其中一個留著長胡子,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跟他說祈雨他需要做什麼。
當雪芽知道自己明日隻能喝粥,後日要在法壇上跪到直到下雨為止的時候,當即就想從房裡衝出去。
可那些人攔著他,不讓他出去。
雪芽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祈不到雨的,你們讓我上去沒用,我……我會死在上麵的!”他見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的話,隻能提高聲音喊崔令璟,“陛下!陛下!放奴才出去吧,奴才不想死!陛下……”
外麵靜悄悄的,無人應答。屋裡的人讓雪芽背後日祈雨的頌詞。雪芽一看密密麻麻的頌詞,就想丟開。但這裡不是寧伏宮,這些人也不是賀續蘭,無人慣著他。
雪芽被粗繩綁在椅子上,被迫聽那些他一句話都聽不懂的頌詞。他聽不懂,更不會背,教他的人好像失去耐心,臉色越來越差,最後怒道:“朽木!”
頌詞教不下去,雪芽又被拖去另外一個地方。在那裡,他全身的皮都快被刷爛,那些太監拿刷子在他身上用力地刷,仿佛他是臟東西,還是那種臟得不能再臟的東西。
連難以啟齒的部位,他也被逼著自己用軟管洗了好幾遍。
雪芽洗的時候,眼角忍不住滑落一滴淚。終於洗完,那些太監給他穿上一件純白無一點花紋的寬袖衣裳。雪芽進入紅月樓起,穿的衣服多半豔麗,他從未穿過這麼素的衣服。
這件衣服生生把雪芽那張臉的豔麗浮媚壓下幾分,故而崔令璟進房看到的時候,都不由愣怔了下。
崔令璟從鏡子裡看到雪芽的臉,雪芽也看到崔令璟。
雪芽瞬間轉過頭,心裡還帶著最後的期待。他仰著頭看著崔令璟,小狐狸眼眼尾還有些紅,這件衣服給他減了幾分豔麗浮媚,也增了幾分羸弱可憐。
“陛下,彆讓我去好不好?陛下看我曾經服侍過陛下的份上,可憐可憐我,不要讓我去。”
崔令璟雙手放在雪芽的肩膀上,強迫人扭正身體朝著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