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2 / 2)

假駙馬,真皇後 雲照君 11449 字 9個月前

陛下早已經算的清清楚楚了,還用的著他多嘴嗎?

王庭和垂首低眉道:“陛下也非有意如此,不必自責,就算他日駙馬儘皆知曉,也必能理解陛下苦衷。”

皇帝卻隻笑了笑,不置可否。

頓了頓又道:“對了,朕私下遣了一衛,讓他們此行跟著駙馬前往宗山,隨行護衛,到了那兒再順便查一查,當日屠寺的那夥馬匪,究竟是什麼來路,元兒叫人去查了回來,說什麼也沒查到,早已經都跑了,朕卻覺得,一夥馬匪罷了,未必就有這麼大本事,能跑的如此乾淨,可以一點痕跡也不留吧?”

王庭和道:“這……恐怕還得等駙馬回京才能知道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忽然道:“朕常以寬仁馭下,遇事也總留三分情麵,總會給個機會,朕是不是做錯了?”

王庭和聞言,忽然站起了身來,顫顫巍巍一揖道:“陛下怎會如此自傷?陛下厚德,是國朝之幸,他們不知珍惜陛下給的機會,是他們的過錯,與陛下無乾,萬望陛下勿要因此傷感悵懷,累及聖體。”

皇帝歎了一聲,沒在回答。

……

賀顧走的瀟灑,卻不知道他前腳剛走,後腳朝中便熱鬨了起來,十多名文官、禦史言官聯名上奏,齊參二皇子受命統禦玄機十二衛,操辦除夕宮宴、負責宮中巡衛,卻疏忽不力,這才致使皇後受驚,大病一場。

又道聞家本是外戚,聞修明身為聞貴妃的哥哥,二皇子的親舅舅,掌著兩處鎮守大營兵符,已是手握重兵,玄機十二衛巡防關乎皇宮、禁中安危,舉足輕重,陛下當初將十二衛、大營兵符皆放在二皇子和他舅舅手裡,實在是不妥,如今看來二皇子年輕,還不具備統轄十二衛的條件,請求皇帝暫時革去二皇子差事,將十二衛交由其他可信,且有武德之將統禦。

彈劾聞家恃寵而驕、二皇子不孝,目無嫡母皇後的折子,也如雪片一樣飛往皇帝的禦案,皇帝卻始終沒回準信,不發一言。

隻過了好幾日,才下了一道詔書。

冊封皇二子裴昭臨為忠郡王、皇三子裴昭珩為恪郡王,各次府宅,著司天監則吉日行冊封禮,一應事務皆交於內務、內廷二司操辦。

這下可算是一滴水落進了滾油裡,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頓時炸了鍋。

皇帝顯然並沒有把眾臣的諫言和彈劾聽進耳裡,裝進心裡,不僅如此還十分倔強,偏要在這個時候和群臣對著乾。

皇子封王,自然無甚不妥,天經地義,都是早晚的事。

可按照舊例,即使要給皇子封王,也是得有功才能晉封,即便有時皇子並無實功,但為了麵上過得去,皇帝也總會找個差事給兒子辦辦,如此才好名正言順,這也都是默認了的老規矩了。

三殿下剛剛從江洛回來,此次,這位從金陵歸京的三殿下可謂是叫眾臣工刮目相看,江洛的差事辦的十分漂亮,且雖然早前還有人擔心他年輕氣盛,去了會牽扯出些不該牽扯的事來,平白兜了麻煩,惹禍上身,誰知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子,卻能既處理好帝王交代的差事,等回京來了,也不曾得罪過一個人,叫江洛二地官員,皆是交口稱讚。

他封王也是理所應當,眾望所歸了,但是二殿下呢?

不僅無功,還剛剛有過,群臣彈劾,陛下不僅不責罰稍作懲戒,還偏要在這時候給他封王,就差把對二皇子和對聞家的寵幸寫在臉上了。

同封二王,本該依照生母身份有所區彆,二殿下是聞貴妃所出,三殿下卻是皇後所出,品階上卻都是封了郡王,論理以三殿下出身、和此次治災功績,封個親王雖然稍微高了些,但也不算過分,放在平常若給三殿下封親王可能還會有人上奏,念叨三殿下太年輕,暫時封的高了,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這回,心已經快偏到天上去了,竟然不論出身、無視功過,要硬生生讓二殿下和三殿下二人平等?

文官的火氣一上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一時上奏的上奏,聯名的聯名,死諫的死諫,甚至還有老大人假借奏稟之命進了攬政殿,就跪在那,抱著殿中的庭柱拉都拉不走,一定要皇帝區分二王爵位,以免敗壞綱常。

一時直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熱鬨的離譜,這般雞飛狗跳了一連好幾日,皇帝終於忍無可忍、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了,終於在上朝時,追加一道詔書,改了原本定下給三殿下的郡王爵位,拔為親王。

終於取得了初步勝利,群臣稍覺欣慰,卻不敢懈怠,還想乘勝追擊,又開始逼著皇帝革去二皇子手中差使,誰知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這回實在給皇帝搞得煩不勝煩,忍無可忍,竟然一刀切,索性直接將所有皇子、連帶太子手中的差使,全給革去了,說要直接全部重新分配。

太子人在東宮坐,鍋從天上來,什麼都沒做錯,卻被裴昭臨帶累的丟了原來觀政吏部,這個最為吃香、要緊的肥差,便是他一向氣量涵養好,卻也忍不住氣的不輕,隻拍著桌案怒道:“孤早說過了,叫他們見好就收,父皇性子雖然仁和寬厚,卻也不是泥團兒,任他們捏圓搓扁的!如今倒好了,你們便真以為父皇不知道你們與孤的聯係嗎?惹怒了父皇,連孤也要被你們帶累!”

隻是無論他如何惱怒,皇帝聖旨已下,畢竟也是木已成舟,再難更改了。

隻是不曉得,這回皇帝又要如何分配給三個兒子的差事。

京中鬥得雞飛狗跳,亂糟糟的一鍋粥,賀顧卻渾然不覺,他趕了幾日路,到宗山的時候大雪初停,吩咐人刨了宗山腳下,前一隊人給“長公主”做的墓,卻什麼也沒發現,隻有一個衣冠塚。

隨行的除了征野,還有一隊皇帝派來的護衛,見狀都猜到多半是長公主死無全屍,或是死狀太過淒慘,這才無法收斂,上一隊人馬也隻得給她做了個衣冠塚,便都有些同情起親眼瞧見這情形,遠行來扶靈,卻連妻子一副完整屍骨,都不得收斂的小駙馬來,紛紛安慰起他來。

至於宗山上的蓮華寺,發生了這麼一樁慘事,自然也是無人敢再問津,此處又是北地,快到關外了,冬日裡無人清掃打理,已是讓厚厚的積雪埋了一半,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賀顧沉默了一會,帶著眾人在蓮華寺前磕了個頭,又帶人冒著鵝毛大雪,將宗山腳下那些姑子們的墳塋好生修繕了一番,去了隔壁小鎮子上請人來做了法事超度,這才帶上了“長公主”衣冠塚,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一路上他和這些個皇帝派來隨行,出身十二衛的年輕軍士們混了個熟,賀顧本來上輩子就是在軍營中打滾的,和他們相處自然是如魚得水,十分閒適自如,且又有共同話題,路上休憩時一道在北地積滿雪的樹林裡架起篝火、烤個兔子、野味,喝點小酒,談天說笑,聽他們吹吹家鄉風土人情,深覺放鬆親切。

此刻便是賀顧最輕鬆自如的狀態,不必想那麼多,不必操心京中鋪子是盈是虧,賀誠以後的媳婦在哪,賀容以後的夫家又是誰,也不必沉湎於情愛、或者是為了誰的皇位撓禿腦袋。

隻要喝酒、烤火,放放馬,偶爾和這些個兄弟們過兩招——

雖然沒人乾得過他就是了。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彆快,儘管足足去了一個多月,等賀顧扶靈回到汴京城中時,卻覺得隻過了短短幾天功夫。

再帶著人馬,車隊,前往洛陵,主持喪儀,安排衣冠塚下葬,又花了小幾個月。

等一切都操辦妥當,賀顧再回到京城時,竟然已經快要七月了。

他剛一到京城,估計皇帝就知道了,立刻遣了王忠祿來公主府傳旨,大概意思是皇帝很欣慰,讚許駙馬恩義重情,破例許他在公主長住,不在收回府宅了。

為他破例,這的確是天大的恩典。

但恩典似乎不止於此。

除此以外,皇帝竟然在聖旨中,命他七月前往京郊西山,參與弓馬大會。

西山弓馬大會三年一度,太|祖高祖年間,還隻是大越朝勳貴子弟比武的尋常秋獵大會,但後來因著皇族也開始參與,且皇帝總會在大會上擇取武勇過人之輩,選為營將拔用,到後來逐漸發展成了與文臣科舉相類的,變相的武舉,隻是要更加聲勢浩大,更加熱鬨有趣兒,便是年紀沒到,不是衝著選官的,也可以去湊個熱鬨,博個彩頭,在天家麵前混個臉熟。

賀顧三年前年紀沒到時,就去混過一回。

隻是這次陛下親自下旨,命他前去,那就基本相當於明著告訴賀顧,隻要他彆表現的太現眼、隻要他彆整什麼幺蛾子,肯定是會給他個一官半職的了。

賀顧叩頭接了旨,送走了王內官,心中卻不由得歎了口氣。

其實他也並不是很想去謀個一官半職的……實在沒啥意思。

王內官傳旨的地方,是在公主府外院正門口,賀顧正要轉身進門去,身後卻傳來了個小廝的聲音。

“駙馬爺!”

賀顧扭頭過去,便見到叫他的是個青衣小廝,這小廝顯然等在此處許久了,方才見宮中內官來傳旨才不敢打擾,隻一直候在邊上,賀顧看他衣著,不像是公主府上的,也不是長陽侯府的,一時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了,你是?”

“回駙馬爺的話,是我家王爺,聽說駙馬爺回來了,這才叫我來通傳,說想見您一麵呢,隻不知道駙馬爺長途奔波,何時有空?”

賀顧疑惑道:“你家王爺?”

那小廝道:“正是,好教駙馬爺知道,我家王爺是恪王殿下,早幾個月殿下封了王,宮中也賜了府宅,王爺便從公主府搬出去啦。”

那小廝說完,想起駙馬剛從京外回來,十分貼心,生怕他想不起恪王是誰,又道:“就是以前的三皇子殿下,如今的三王爺。”

賀顧的麵皮抽搐了一下,忽然十分逼真的蹙著眉,扶住門框,捂著肚子痛呼道:“哎呦……”

征野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道:“爺這是怎麼了?”

賀顧皺著眉道:“許是……許是接風宴上,吃壞了肚子……”

又轉目看著那小廝道:“我……我身子不適,實是不便待客,還請轉告你家王爺,改日吧……”

目睹他飛速變臉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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