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封鎖互市區, 使得交易的商品的流通量大幅度減少,廣南臨海, 麵積廣闊,梁朝食鹽的主產地, 由於山高皇帝遠,相當一部分人暗地裡圈占鹽田,私自製鹽, 販賣給走私商人。
由於梁朝國內售賣的都是官鹽,價格較低, 出售走私鹽,所得利潤根本無法與販運到邊境之地相比,因此走私商賈所得之鹽大都用來互市貿易。
廣南雖臨海, 但是土壤赤貧,田裡莊稼收成了若於無, 且生存環境惡劣, 朝廷的重犯很多被流放至此, 當地人的主要收入來源除了出海打魚就是鹽田勞工所得。
但出海打魚太過危險而且收入又不固定, 能進入鹽場做工的百姓是不會願意出海的,但官辦鹽田所需工人有限,並不是所有人能進去務工的。因而還有一些人在私人鹽田裡,雖然不是鐵飯碗, 但勝在工錢高, 大家都對那種生活現狀很滿足。
可他們平靜安逸的生活被一紙新政布告打破, 新政剛頒布時, 正處在嚴查階段,商賈們不敢輕易挑戰聖上的底線,於是自一月起,廣南鹽田除了朝廷的漕運船隊光顧,很少再有私人船隻到訪。
當地百姓雖然心裡不滿,可這是當今天子下達的命令,處於社會最底層的窮苦人民隻能無奈遵從,另謀生計,有些出海捕魚,有的開荒種田。
不過天公不作美,自今年五月以來,廣南的降雨量明顯多與往年,加之海風甚大,導致漁民無法出海,田裡莊稼被淹沒,暴雨連綿不絕,狂風肆虐不休,房倒屋塌,百姓流離失所,紛紛出走逃難。
因為廣南與長平相隔甚遠,又時值雨季,路途非常不便,古代傳遞信件隻能靠驛站,這樣一個來回,肯定花費不少時間。因而在朝廷賑災措施未下達時,積怨已久的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發生了動亂。
朝廷對動亂采取安撫為主,鎮壓為輔,隨之而來的是查明事件的起因,其中自然涉及到錯綜的複雜的朝廷官員貪汙腐敗案以及走私鹽案,後續如何輪不到江沛等人的操心,此時他正和賬房裡的一眾人連明連夜的參照著賬本做賬。
“師傅,你眯一會,剩下的這些我來就行。”
這已是他們熬的第三個通宵了,吃飯有小廝提著食盒送過來,困了就跑到臨時休息室裡小憩半個時辰,雖然天氣稍微涼快了些,但個個都是蓬頭垢麵,身有異味,江沛見張先生精神萎靡,快支撐不住的樣子,連忙勸到。
“那你來收尾吧,天明大掌櫃過目後才算事畢,我去躺會,不服老不行啊,不能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比了。”
張先生對愛徒的體貼十分受用,打著嗬欠,捶打著僵硬的腰背,蹣跚著向休息室走,其它人做賬做的都已神情麻木,對四周一切動靜漠不關心。
直至天明,賬房的所有人在三天時間裡終於完成祁達交代的任務,可是不知怎的,任務結束後,大家麵上卻沒有表露出欣喜之情,隻是長噓一口氣。
即使他們沒有政客的敏覺性,但長時間與數字打交道,讓大家練就了優於常人的對事情的警覺性。
“淘淘呢?”
祁達這次同時給四位賬房先生放了天假,讓他們回去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睡個好覺,把抽乾了的精氣神給養回來。
江沛回到家衝個澡,洗洗頭,早飯都沒吃,直接躺屍般的睡了過去,一覺從辰時睡到申時,醒來看到蘭香在折衣服,沒聽到兒子的聲音,嘶啞著聲音問道。
“被春枝抱到外麵玩去了,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天熱沒提前準備飯菜。”
蘭香看著三日未歸家的丈夫,滿眼都是心疼,走跟前,坐在床沿動作輕柔的把他散下來的頭發撥了撥,指腹摸了摸他三日未理已長出的胡茬。
“隨便做些清淡的就行,我起來看看兒子去,沒他在跟前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江沛懶洋洋的坐起來,穿上蘭香已為他準備好的衣衫,要去梳頭綰發。
“二牛哥,我來吧。”蘭香拿起梳妝台上的桃木梳,笑意盈然的站在凳子旁等著他坐下。
“好”自兒子出生後,夫妻兩人難得的有像這樣溫馨的獨處時光,於是笑著回望著她,點點頭。
“是不是近日商號有什麼事,賬目怎趕的如此急迫?即使活計再忙,也要顧惜著身子不是,你們哥倆都是如此,珍珠前日裡還向我抱怨說,三牛隻顧忙餅鋪子的事,做夢都在想著在添些什麼新吃食呢。”
蘭香沒慌著幫他梳頭,而是十指指腹緊貼他頭皮,輕柔緩和的為他做頭部舒緩按摩。舒服的江沛閉著眼直哼哼。
“那回頭我說說他去,想必王叔和劉嬸正急著抱孫子呢,讓三牛使把勁,給淘淘儘快添個弟弟。”
目睹蘭香生產時的艱辛,他真是不想讓她再生孩子了,即使蘭香想要,也要等過幾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