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賜良緣(2 / 2)

入贅 請君莫笑 17088 字 9個月前

林威懷著複雜的心情,當天又給寧王呈上手書一封,詢問此事後續該當如何。

寧王派小廝送來一段話:“天賜良緣已定,本王已命人看過,下月初八就是嫁娶吉時,大婚之時還有重禮送上。”

冷冰冰的一句話,算是徹底敲定了林四小姐的婚姻大事。

另一邊,李青山回府後聽從寧王的吩咐,並未對李元上刑,責令李元到小祠堂跪了三天,命人封了一百兩銀子作為分家遣散費,將李元逐出了李府,令其自立門戶。

即便李元做好了準備,也沒想到父親這次竟然不再是責罰他,而是徹底放棄了他,李元身體羸弱又跪了三天,聽到這個消息當場昏厥。

李青山不顧夫人的哭訴,執意命家丁將李元抬出府去,隨便找個地方安置,李府不容李元再多待一刻。

沒人敢違背家主之命,李元被家丁抬著送到了客棧。

雲安被關在柴房,一轉眼就是三天,這三日每天都會有下人來給雲安送飯,林府的人也並未對雲安動粗,隻是派了得力人手日夜輪替地守著。

夜深人靜,雲安打開了VCR,低聲自語道:“我叫雲安,是B集團時空穿梭計劃的首位誌願者,今天是我來到這個時空的一百六十三天,目前是我被關在林府柴房的第三個晚上了,說起來挺諷刺的,除了客棧,這間柴房是我來到燕國以後睡過的,第二安逸的地方了。時空旅行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愉快,在這裡我沒有金手指,不識字也沒有錢,沒有戶口,幾乎什麼都做不了。雖然這裡或許隻是地球的鏡像空間,但本著李教授的叮囑,我要對這個星球未來的人類負責,所以我在藍星上學過的大部分知識,都不能展示於人前。”雲安還想說什麼,卻覺得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眨了五次眼,關閉了VCR。

經過三天的冷靜,打人逃跑的念頭淡化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雲安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眼前總會閃過林四小姐昏厥那一幕。

以前在時光島學習曆史知識,教授曾經普及過,某些朝代對女人的限製近乎於殘酷,若是外男不小心看到未出閣女子的手臂,這個女人都必須嫁給這個男人,否則便是失節,有些烈女還會選擇上吊自儘,來挽回家族的名聲。

教授三令五申告誡最後十位候選人,這一點要千萬注意,不能用現代人的思維去衡量那個時代的人,特彆是女性。

聽課的時候唯獨雲安不以為意,她想著自己是候選人中唯一的女性,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萬萬沒想到竟一語成讖,雖然性質不同吧,情況也差不多。

冷靜下來的雲安不禁去想,若是自己跑了,林四小姐會不會尋短見?

這個念頭一出,雲安就覺得很害怕,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恐懼感彌漫心間。

雲安想和林四小姐談談,大家都是女人,或許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以後,林四小姐就有保住名節和退親的理由了。

至於旁人,雲安不敢向他們透露自己的身份,她總覺得這個時空的男子並不可靠,比如剛讓雲安有些好感的李元,後腳就把她給賣了。

還有前幾天雲安過生日時遇到的那群小乞丐,自己好言相勸還給他們吃打蟲藥,結果呢?

第四天清晨,林府的家丁來給雲安送飯,雲安對家丁說道:“勞煩小哥和林老爺說一聲,我不會逃走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林四小姐談談,具體的時間聽從林府的安排,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四小姐當麵講。”

家丁看了雲安一眼,沉默著離開了,並將雲安的話彙報給了管家,又由管家稟報給了林府家主林威。

聽到雲安的話,林威冷哼一聲,很是不悅。

在燕國,男女雙方訂婚後到大婚前的日子是不能見麵的,但林威到底顧念著雲安今後是自己女兒的夫婿,總不能一直把人關在柴房,落下怨恨反而不好,便吩咐道:“準備一個小院讓他搬進去,派人嚴加看管,給他量尺寸準備喜服。”

“是。”

當天下午,雲安搬到了一間僻靜的小院,臥房門口和院門口一共站了八名家丁,不是來服侍,而是來監視雲安的。

第二天,繡娘給雲安量了尺寸,同來的還有一位丫鬟,將兩卷絹布製成的卷宗放到桌上,打了一個萬福,說道:“雲公子,這是府上的家規拓本,老爺吩咐讓你儘快背熟。”

雲安看著那兩卷比自己大腿還粗的家規,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奈。

“抱歉,麻煩和林老爺說一聲,我不識字的。”

“是,知道了。”

丫鬟就要告退,雲安卻喊了一聲:“姑娘請留步。”

“雲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我想問問,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家小姐?我有事情要和她說一下。”

丫鬟的眼中劃過一絲錯愕,垂首回道:“奴婢不知,請雲公子不要為難奴婢。”

“……好了,你回去吧。”

“是。”

人都走後,臥房的門突然開了,家丁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白色的東西“嗖”地一聲,貼著地麵飛了出來,定睛一瞧:是一條絹布,上麵還寫著密密麻麻的字,不正是家規拓本麼?

還沒等家丁明白是怎麼回事,另外一卷家規也從臥房裡鋪了出來,緊接著雲安跟著第二卷家規的滾動,一路小跑追了出來。

幾名家丁立刻警惕起來,就聽到雲安驚呼道:“我的天!這到底是啥家庭啊,光是家規鋪開,兩卷加一起有三十多米長?”

雲安暗自慶幸,還好自己“不識字”,這麼多知識點都快趕上高考大綱了,她可不想背。

雲安沒管家丁,拎起一片家規卷了起來,卷成一個卷,夾在腋下,又將第二片家規也卷好夾住,邁著四方步回到了房間,帶上了門。

丫鬟瑞兒到林威那裡複命,回到林四小姐的院落,從角門進了閨房,空氣中彌漫著草藥香,瑞兒來到耳房將適才所見同由儀講了一遍,驚聞自家小姐未來的夫婿竟然不識字,由儀險些驚掉了下巴。

由儀拉著瑞兒,用極低的聲音憤憤說道:“鐘公子多好的一個人啊,與咱們小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這個乞丐隻會玷汙了咱們小姐!”

瑞兒大驚,轉頭看了一眼,扯了扯由儀的袖口,說道:“可不敢這麼說,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不要仗著有和小姐一起長大的情分就肆意妄言。”

“哼,我就是為咱家小姐鳴不平,咱們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溫柔賢淑,端莊大方!府上的家世更是整個隴東最頂尖兒的,就算皇家王府不敢攀,除了這兩個地方,咱們家小姐配不起哪家公子?”

瑞兒急得直跺腳,作勢要去扯由儀的嘴,被後者靈巧躲開了,瑞兒焦急地說道:“你輕聲些,滿嘴巴胡沁,當心小姐聽到了。”

臥房內,林不羨身著一件雪白色的中衣靠坐在床上,三千青絲披散著,氣色恢複了不少,但下巴卻比前幾日尖了幾分。腿上蓋著冰蠶絲做成的被子,手中捧著一卷書,安靜的像一幅古畫。

聽到耳房傳來竊竊聲,問道:“是誰來了?”

瑞兒狠狠地瞪了由儀一眼,後者朗聲回道:“回小姐,是瑞兒回來了。”

“哦,父親把你叫過去,有什麼事?”

瑞兒快步出了耳房,來到林四小姐的床前行了一個萬福禮,回道:“回小姐的話,府裡請了繡娘,老爺叫奴婢過去告知繡娘,小姐的身量尺寸變了沒有,喜服需不需要改改,奴婢稟了,老爺又差奴婢往西苑那邊送了點東西,就打發奴婢回來了。”

聽到“西苑”兩個字,林不羨的呼吸一滯,她知道那個叫雲安的人被安置到了西苑。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再過十幾日就是自己出閣的日子了,林不羨卻對自己未來的夫婿一無所知。

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知,大概知道他是一個乞丐,也在生辰宴上親眼目睹了他的粗鄙,親耳聽到了他的拒絕。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林不羨的聲音淡淡的,帶著幾分病中的無力感。

“是。”瑞兒狂向由儀使眼色,後者欲言又止,輕歎一聲。

林四小姐將目光從書卷上抽離,看向由儀,問道:“你有話說?”

由儀掙紮一番,回道:“沒有。”

“你也學會瞞著我了?”許是這陣子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林四小姐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哀怨。

“奴婢不敢。”

“起來吧,究竟是什麼事?瑞兒你來說。”

“是……回小姐的話,奴婢今日奉老爺之命,帶繡娘給雲公子量尺寸,並送上兩卷家規拓本,傳老爺的話,請雲公子儘快背熟,可,雲公子他……”

“他不識字,是麼?”林不羨問道。

“是。”

“我想讀會兒書,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是。”

待由儀和瑞兒都退出了臥房,林不羨持書卷的手腕一軟,書卷落在了腿上。

她轉頭看向了窗外,窗子外麵是湛藍的天空,鬱鬱蔥蔥的綠意,偶爾還能聽到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

瑞兒和由儀皆是林四小姐身邊自幼服侍的一等大丫鬟,瑞兒的性子沉靜穩妥掌管閨閣內務,林四小姐的穿衣飲食都由瑞兒負責。

由儀伶俐潑辣,掌管閨閣外事,負責與其他的丫鬟,家丁對接,將消息或者賬本,書信等物件傳遞到林四小姐的手上,平日裡出府巡鋪,赴宴,走禮這種事情也都是由儀陪在林四小姐身邊。

兩個丫鬟各有千秋,瑞兒到底比由儀穩重一些,顧念著自家主子尚在病中,知道什麼該說,什麼該省。

就比如雲安要求麵見林四小姐的這件事,是不符合禮法規矩的,林四小姐沒細問,瑞兒便沒提。

轉眼又過了一天,雲安昨天還在慶幸自己不識字,不用背家規的竊喜被無情打破,林老爺差家丁給雲安送來了幾身替換的常服,同來的還有一位年過半百,留著五綹長須的宿儒。

宿儒朝雲安拱了拱手,說道:“老夫姓嚴,曾是四小姐的授業師傅之一,負責禮儀課程。受家主之托,來給雲公子講解家規禮儀。”

雲安尷尬的笑著,回道:“老先生,我不識字的。”

“無妨,老夫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家規念給雲公子聽,直到全部背熟為止。老夫為師三十載,隻要功夫下的深,哪怕是庸才也有脫胎換骨的一日,雲公子年紀輕輕,儀表堂堂,想來不會是庸碌之輩,背熟這兩卷家規,半年足矣。”

說著,嚴老先生緩緩地從袖口裡取出了一根戒尺,提在手上對雲安說道:“雲公子,老夫一向奉行以嚴授業,還望雲公子莫要怠慢。”

雲安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陪著笑問道:“嚴老師,請問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林四小姐?”

“大婚之日自然得見。”

“我是問結婚之前,我能見她一麵嗎?”

“嗯?”嚴老先生眯了眯眼,攥緊手中的戒尺盯著雲安。

在雲安看來,這個“嗯”字無論是從腔調,還是氣勢都非常接近她中學時候的班主任……

雲安雖然學習好,由於分彆在小學和初中各跳了一級,比同班同學的年紀小,算是比較調皮的,一直是班主任老師重點照顧的對象,對班主任的恐懼也深深地烙印在了血脈裡。

雲安的身體也做出了條件反射,瞬間站的筆直,雙手貼在了褲線處。

嚴老先生緩緩說道:“今日初次見麵,念在雲公子是初犯,這一下戒尺便免了。請雲公子好生記住,你與林四小姐的親事雖定下,但在大婚之前雙方是不得見麵的……”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嚴老先生點了點頭,與雲安分彆落座,開始一字一句地將家規念給雲安聽,嚴老先生身上的班主任氣質十足,這對雲安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血脈壓製,不管是否願意,雲安也隻能乖乖聽課了。

不過,很快雲安就發現嚴老先生確有真才實學,而且他講的內容並不枯燥,即便是硬邦邦的家規,嚴老先生也會將其中的典故,禮法依據,以及適用範圍和注意事項交代的清清楚楚。

這些典故和禮法中凝聚著燕國的國情,也隱藏著林府曾經的歲月,聽起來還挺有趣的。

雲安從小就對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識很感興趣,自然越聽越有興趣,而且嚴老先生所講的,不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研究資料嗎?

雲安打開了VCR,拍攝了起來。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雲安的表現完全顛覆了嚴老先生之前的預估,他這一生見過無數學生,雲安眼中流露出的神采與他乞丐的身份嚴重不符。

雲安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興趣,包含著對學問的渴望,偶爾問出的問題也不是浮於表麵,而是經過思考後的疑惑,最讓嚴老先生意外的是:眼前這個,被人用不堪詞眼做評價的年輕人,其實非常聰明。

不僅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

嚴老先生表麵上不露聲色,心中早已嘖嘖稱奇,他不禁用林四小姐與雲安做了一個對比,發現兩個人在這方麵算是平分秋色。

嚴老先生又想起林府刻意渲染的“天賜良緣”,難道……這雲安真的是上天指給林四小姐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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