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 林四小姐挽起三千青絲,露出雪白的脖頸,至此告彆了梳了二十年的發式, 往後餘生她都將以已婚婦人的發式示人。
雲安站在銅鏡後,看著端坐在梳妝台前的林不羨, 若有所思。
古代女子新婚挽髻,是雲安從電視劇裡,書裡, 裡了解過的事情, 此時她正見證著這一幕的發生,心中的滋味很奇妙。
她不禁在問自己,即便保住了守宮砂,在這個時代下,林不羨還能頂著一頭這樣的發型找到真愛嗎?
……
林不羨換上了一套桃紅色的長裙,足下仍蹬著一雙大紅色的鴛鴦繡花鞋, 這雙鞋新娘子至少要穿三日, 到了三朝回門口才能換下,象征著今後的日子紅紅火火。
雲安則換上了一套月牙白的長衫,外麵罩了一件天藍色的罩衫, 腰係一條三尺寬的白玉腰帶,香囊玉佩都是林府專門請能工巧匠為雲安打造的, 全新的, 絲毫不見怠慢。
雲安的頭發被儘數箍在頭頂,盤成一個發髻, 用玄黑色的發箍固定住, 穿過一根同為玄黑色的簪子。
打理好林不羨的由儀轉頭看了一眼, 看到雲安正張開雙臂, 微笑著對替他掛好配飾的瑞兒說了一聲:“謝謝。”
由儀忍不住多看了雲安幾眼,她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那日在壽宴上頻頻失態的乞丐。
瑞兒最後幫雲安檢查了一下儀容,退後兩步,行了一禮,說道:“姑爺,成了。”
“謝謝姐姐。”雲安邁著小碎步來到了銅鏡前,照了照鏡子,還特過去摸了摸自己的發際線,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一副臭美的樣子。
由儀看到雲安女裡女氣的樣子,之前好不容易產生的那點兒驚豔瞬間不見,暗自腹誹道:一個大男人,男生女相也就算了,做派還女裡女氣的。
倒是林四小姐的目光一直安靜地追隨著雲安的身影,看到雲安在鏡子前做出的一係列動作,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自林四小姐接管家業後,幾乎每天都要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她將自己的臉藏在輕紗之下,觀察著所有人的神情舉動,通過細微的動作和目光去揣摩一個人的心思,察言觀色的本事幾近圓滿。
看到雲安無形中流露出的對美麗的追求,還有她不同於女子的灑脫姿態,這些都是林四小姐很羨慕的東西。
不用克製的表達,不拘於外人看法的瀟灑,也是林四小姐永遠也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雲安很滿意這身衣服,轉過身笑眯眯地看著林不羨,說道:“娘子,你好了麼?”
林不羨心頭一跳,沒想到雲安能將這兩個字叫的這麼自然。
“我也好了,可以出門了。”
雲安蹦蹦躂躂地來到林不羨麵前,伸出手:“那咱們走吧。”
懷著對林府及林不羨的歉意,雲安想儘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誤入時空而來,攪亂了一個女子的終身大事,她不知道在這樣一個封建的時代下,要如何彌補自己的錯誤……
雲安想:林不羨大概是不想讓自己的父母擔心吧?那就在自己扮演她夫君的這些日子裡,努力達成她的心願吧。
她爸媽看到女婿對女兒好,是不是就會放心了呢?
由儀和瑞兒齊齊低下頭,林四小姐的眼中亦劃過一絲羞澀,但她還是將纖纖柔荑搭在了雲安的手心,後者微微一笑,自然地牽過林不羨的手,十指相扣,並肩出了房門。
林不羨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熱,卻沒有說什麼,更沒有掙脫。
在雲安看來,兩個親密的女生牽手而行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更何況是新婚燕爾的夫妻呢?
但在燕國,夫妻攜手而行雖然不違背禮法,在外人麵前卻很少有夫妻敢於做這種事。這裡的人們似乎在用自己的一生去詮釋“含蓄”兩個字,含情脈脈卻羞於啟齒,愛的炙熱也鮮有表露。
若雲安是男子,大概林四小姐也是不會從了她的。
走在信長的回廊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回廊外的院子裡擺放著奇山怪石,還種了幾簇鬱鬱蔥蔥的翠竹,這是雲安第一次觀賞林四小姐院落的風景,昨天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什麼也沒看到。
雲安深吸了一口氣,夾了夾林四小姐的手指,說道:“娘子,今天的天氣真好,你看這天,好藍啊。”
林四小姐轉頭,順著雲安的視線向天空看去,輕聲道:“碧空如洗,天高雲淡,的確是個好天氣。”
雲安輕笑,讚道:“娘子你真有文化,聽你說話,我感覺我的品位都變的古典了。”
林不羨抿了抿嘴,覺得雲安油腔滑調的,一個姑娘家怎能隨意說出這種輕佻之語?私下裡倒也罷了,這還有丫鬟們在呢……
不過又想到了雲安的經曆,父母雙亡,姐弟凋零,徒留她一人行乞為生,也是難為她了。
雖然林不羨在努力地理解雲安,但並沒有再搭腔。
雲安渾然不覺,開著攝像機興致勃勃地記錄著周圍的景色,輕輕搖了搖二人十指相扣的那隻手,說道:“娘子,一會兒給二老敬完茶,咱倆出去玩兒啊?”
“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事。”
“什麼事兒?”
“連日來積壓了不少賬本,等著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