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點了兩道林不羨喜歡吃的菜, 又點了兩道自己喜歡吃的菜,轉而將菜單先遞給薈兮,說道:“你們也看看, 晚上吃什麼?”
薈兮明顯有些意外,就連掌櫃的和四位護衛都詫異地看著雲安, 雲安卻毫無察覺, 她雖然已經非常努力去融入這個社會,但有些自幼就養成的禮儀還不是說丟掉就丟掉的。
薈兮抿了抿嘴唇,點了一道肉沫燒豆腐, 一道素菜。雲安又拿過菜單遞給四位護衛, 說道:“你們幾個騎了一天的馬, 辛苦了。自己看看喜歡吃什麼, 多點些。”
四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誰也不敢接。
周六更說道:“公子這可真是折煞我們了, 東家吃什麼咱們就跟著吃什麼, 做下人的, 哪有單開小灶的道理?”
雲安這才反應過來,在燕國,藍星的那套相對平等的用餐禮儀幾乎沒用, 這裡信奉尊卑有彆,下人和東家出門,是沒有資格點菜的。
雲安微微一笑,自然地解釋道:“我昨夜沒睡好,今日趕了一天的路有些乏了,一會兒我和娘子就不下來吃了,讓廚房做好了端到房間裡去, 你們四個下來,大大方方地坐到大廳裡來,至於兩位姑娘,也把晚餐給她們送到房間裡。”
四人恍然大悟,這才敢接過菜單,每人點了一兩道菜。
雲安又說道:“我先上去了,你們可以小酌幾杯,解解乏。”
“謝公子。”
雲安不僅沒有阻止四人喝酒,反而鼓勵他們適當喝一些。是因為目前他們之間還處在一個相互了解的過程中,雲安也要通過事情,才能看明白一個人。
……
雲安回到房間,林不羨對由儀說:“累了一天,你也早點回房間去休息吧。”
“是,小姐。”由儀起身告辭,雲安坐到林不羨身邊,怨念地問道:“這一路上的客棧你都安排妥帖了?”
“嗯,正好從洛城到淟州,沿途都有林府的產業,派家丁給大姐送信的時候,便安排了。”
“哎呀~這樣就一點旅行的感覺都沒有了,像……公費出差!”
“那你覺得應該如何?”
“至少住宿,夥食什麼的一切隨緣,咱們時間又不趕,走到某個不錯的地方想停就停下住幾日,沿途看到什麼美食就吃什麼,彆千篇一律都住在客棧裡,什麼農家小院兒啊,野外露營之類的,都試一試嘛。這些都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多無趣。”
林不羨安靜地聽完,無奈地看了雲安一眼,反問道:“你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什麼時候?”雲安仔細想了想,實在是沒想到什麼特彆的日子,便無辜地望著林不羨,眨了眨眼。
林不羨輕歎一聲,答道:“恩科要開始了。”
“對啊,我知道啊。”
“你這人,聰明起來誰都不如你通透,迷糊起來又好像旁人怎麼點,都叫不醒你似的,恩科對全天下的讀書人來說,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走陸路從淟州到京城,洛城是必經之地,就連李三哥哥這種公子哥兒,都知道要提前出發,好尋到一個好住處,旁人難道不知道嗎?眼下全天下的學子都在動身往京城趕,你覺得咱們這一大幫人,有幾成把握每天都能碰到有空客房的客棧?不提前讓家丁沿途通知下去,真沒有空房怎麼辦?”
林不羨嗔了雲安一眼,有些氣雲安的不識好人心,找不到客棧受累的人是誰呢?肯定不會是坐在馬車裡麵的幾個人,萬一要是露宿街頭了,她們三個怎麼說還能有個馬車睡,雲安呢?就算她也是女子,外人又不知道,難道真的讓她和另外兩位姑娘擠在一起麼?
雲安聽完,明白了林不羨的良苦用心,之前的小情緒一掃而空,瞬間變臉,嬉笑著往林不羨那邊挪了挪,“狗腿子”般地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完全把這一茬子事兒給忘記了。”
“你呀,真是長了一張六月天的臉,說變就變。我問你,我今日要沒說出個緣由來,你打算如何發落?”
雲安將手搭在了林不羨的肩膀上,幫林不羨舒鬆筋骨,一邊哄道:“怎敢?我不過是使些小性子,隨口抱怨了兩句嘛。木已成舟的事兒,我能怎麼樣呢?再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可不值當的。”
林不羨無聲地笑了起來,不再與雲安計較了。
若是從前的林不羨,大概也不會有這一問,若是旁人質疑她的好心,她隻要解釋清楚就好了。既然好事做都做了,即便是受點委屈,也萬萬不能在過程中結下仇怨,這是身處商賈之流的練達學問,林不羨深諳此道。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林不羨在和雲安共處的時候,總是能不知不覺地卸下從未疏忽過的防備,放下端的高高的矜持,流露出最真實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