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等待小二給她們送早飯的時候,林不羨就聽到雲安把周六叫過來,囑咐了些什麼。
吃完飯,周六正好也回來了,林不羨還以為雲安讓周六去買了什麼?原來隻是一些紙筆罷了。
林不羨心想:難道是雲安出去這一趟,心有所感,想寫些什麼?主動上前,問道:“需要我幫你研墨嗎?”雲安本來想讓林不羨替自己裁紙的,一想覺也可以,答道:“正好,我打算寫點東西,由你親手研的墨,質地必然細膩,送人也妥帖。”雲安拿過墨石遞給林不羨又盛了半碗清水放在一旁。
林不羨接過墨石並未立刻開始研墨,而是問道:“要寫什麼,送給誰?”
雲安一邊折宣紙,笑道:“我能寫什麼?就是‘剽竊’一點兒我們那邊的先賢名人的詩詞歌賦罷了,送給空穀。”
林不羨不禁莞爾,燕國的人極重視節操,誓死扞衛的那種,就算是誰真的‘剽竊’鐵證如山也不會承認的,雲安倒好……明明可以憑借自身的優勢聲名鵲起,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口中那些“先賢名人”的作品據為己有,可她偏不。反而把這些東西死死地捂著,不到萬不已絕不會拿出來示人,每次“借用”還都要告訴她一聲。
但,這正是雲安身上寶貴的品質之一,和她待在一起會莫名安心。
“想通了?”林不羨溫柔說道。
雲安感歎道:“是啊……想來想去,還是覺送禮不妥。不管我和空穀今後的關係如,會不會因為他當了官就發生某些變化,至少在這一刻,在他回來之前的這段日子,我們還維係著從前的關係。從前雪中送炭給他那些東西也就罷了,如今他金榜題名我卻和俗人一樣,不僅傷了這份感情,更會被人看輕,舍了東西又不討好,必呢?反正空穀很喜歡藍星的古典詩詞,我就借花獻佛,投其所好唄。”
“如此才好。”林不羨很支持雲安這一決定,她實在不想讓雲安因為自己失去太多東西,關於“送禮”這件事,林不羨總覺……雲安要是真的走了那一步,會失去更重要,更寶貴的東西。
這指的並不單單和李元的朋友情誼,而是……雲安心中的某些“自由”和“堅守”,一旦在這兒丟了,今後就很難找回來了。
對此林不羨沒有任何證據,大概就是女子的預感吧。
林不羨嗅了嗅手中墨石,蹙著眉把墨石放到一旁,想了想索性直接丟了……
“那塊墨石怎麼了,為何丟了?”雲安不解地問道。
林不羨搖了搖頭:“臭墨一塊。味道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這塊墨石雜質太多,用不了幾年就會褪色,哪裡來的?”
“……大概是周六在路邊幫我買的吧。”
“這不行,由儀!”
……
門外傳來由儀的聲音:“小姐?”
“讓周六陪你出去一趟,到文坊街去逛逛,買塊上好的徽墨石來,要古法漆煙工藝製成的那種,若是不好買……鬆煙亦可吧,但產地務必要徽墨,馨香淡雅。”
“是。”
林不羨的目光掃過架子上懸掛的那幾隻毛筆,喚道:“等等!”
“是,小姐。”
林不羨隻隨意撥弄了幾根筆的筆杆子,抬眼無奈地看著雲安,對外麵的由儀說道:“再去買兩套‘紫霜毫’來。”
“小姐……紫霜毫比‘漆煙墨’還難得,此地荒僻……怕是買不到。”
“沒有紫霜毫,總也要兩套‘白霜毫’,寧王殿下的府邸就在此地,不會連白霜都沒有的,去吧。”
“是。”
雲安放下手中的裁紙刀,驚歎道:“說的那些……好貴的吧?”
林不羨嗔了雲安一眼,答道:“雖然咱們拿不出頂級名貴的材料來書墨寶,總也不至於寒酸成這樣子吧?草紙做底,臭墨做料,糙筆為媒……如此寫出來的東西,即便是書畫名家也會黯然失色的,送墨寶本就是心意為重,這未免也太不講究了。”
雲安被林不羨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解釋道:“在藍星……書法字畫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藝術了,而且,我就是一個工薪階層家庭出身的普通人,能有一支百八十塊的鋼筆,我就覺不錯了,哪裡懂這些呢?”
雲安如是說,惹得林不羨一陣心疼,保護欲澎湃,她握住雲安的手,柔聲道:“從前是我疏忽了,今後有我,必不會再讓你受委屈。這房四寶啊……奧妙自在其中,不需旁人教,等用的多了……隻打眼一瞧,隨手一摸,便能分辨優劣。我這裡還有幾卷不錯的宣紙,先拿去用。徽墨也還有半塊,要是買不到就先用我的。”
“亦溪,真好!”雲安的眼眸亮晶晶的,滿是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