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個悶頭吃飯,吃好之後衛大郎想去看看毛蛋,被叫住了。
“孩兒他爹,你說今年三郎他能考上嗎?”
“我說不好。”
“要是他考上了,那……”
“那也倒不回去,你把碗筷收拾了,我跟毛蛋說說話。”
大郎媳婦想到這種可能,心裡就萬般難受。隻得安慰自己他都衰成那樣了想去黴運沒那麼容易,學問做得好卻連著三年都出事,這是老天爺不讓他當秀才!就算、就算真的中了秀才,也沒有什麼,秀才隻是免徭役以及見了官老爺不用下跪,就算考上了,該窮還是繼續窮,不然怎麼叫窮酸秀才?
……
衛成不知道他大哥大嫂想了這麼多,他劈完那堆柴洗個手就回了西屋,進去一看薑蜜還在動針線。他坐過去,夫妻兩個說了會兒話,薑蜜讓他以後不要買那麼金貴的東西,用不著。衛成說:“成親以來,我什麼都沒給你買過,太委屈你。”
薑蜜搖頭,“不委屈,眼下家裡困難,等相公讀出名堂,慢慢都會有的。再說你就要去宿州考試,哪怕路途不是太遠,出去總要用錢,這節骨眼就彆惦記我,你看我拿著桂花糕差點惹個麻煩,要不是娘出麵,恐怕還擺不平。”
衛成不覺得薑蜜有錯。
這種事也沒必要去分個對錯,隻是小孩子不懂事罷。
他不懂事,就該好好教他。衛成覺得大哥應該好生思量,在鄉下地頭要娶到明事理懂人情知進退的聰慧女子不易,假如媳婦眼界不高,男人就得扛起責任。大人不教,光去指責毛蛋不學好這很不講道理。
這天下午,衛成又要離家,他得回學塾去為院考做最後的準備,走之前特地找到老父提了一句。說看大哥的意思,過一兩年也要送毛蛋去村學開蒙,這是好事,既然這麼打算從現在就該慢慢教他一些道理。毛蛋還小,不用過分管束,可也不能聽之任之由他自己生長。地裡的莊稼種下去都得施肥除草,有丁點疏忽就長不好,莫說是人。
大道理衛父聽不太懂,舉這個例他聽明白了。
原先覺得毛蛋還小,等他長大一些自然就懂事了。
想想村裡那些孩子,從小苗不正的,長大了也極少能掰回來。衛父最關心衛成,也並非不重視家裡其他兒孫,他點頭說知道了:“這事我抽空和你大哥談,你彆管,專心讀書。”
衛成有心想說兩句安慰老父,讓他寬心。
話到嘴邊沒說出來。
回學塾這一路他都握著拳頭,等到了地方,正想看書,就有同窗找來,告訴他昨日討債事件的後續。
“大夫說曾兄那身傷要靜養數月才能好全,眼下還不能動,因傷到骨頭,亂動恐怕會長壞。先生托人去他家裡傳了話,讓接回去養,他這樣沒法讀書。我看不是那麼簡單,他不光胳膊腿傷得嚴重,頭也暈乎,昨晚嘔吐了兩回,好像頭上也挨了一下,後腦勺出了血的。”
光聽著衛成心就往下沉,手也有些發麻,不敢想象要是蜜娘沒做那個夢,娘沒來攔他,受傷的是自己會如何。
這已不是錯過院考的問題,傷成這樣養不好要毀一生,殘廢很有可能。
衛成顧不上去同情曾姓同窗。
他忙著後怕去了。
緩過來一些之後,他跟著去探望了一回,這時曾家人已經來了,隻是誰也不敢輕易挪人。曾母哭得厲害,不停說你缺錢花和家裡說,砸鍋賣鐵也給你湊上。曾父想去衙門告那些攔路討債的,欠的是錢又不是命,憑什麼把人打成這樣?旁邊有人在攔他……
一時間場麵挺亂,有人哭,有人罵,有人抱怨,衛成幫不上忙,也不想給人添麻煩,看過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這節骨眼,他沒精力去為彆人想,得考上秀才,今年一定要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