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說了會兒話,便吹燈睡了,裡側的薑蜜心裡想著事總睡不著,衛成恐怕是累極了,沒多會兒就進入黑甜鄉。
薑蜜輕側過身,看著平躺在外呼吸均勻的男人。黑燈瞎火的是瞧不見什麼,薑蜜卻記得,白天她注意到衛成眼下有青黑。他院考前怕出事,考完心放下一些又得趕著回家,難免疲憊。
薑蜜盯著看了會兒,逐漸也有些困意,跟著睡了過去。
這夜,他們睡得很香,有人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典型就是大郎媳婦。
從衛成回來她感覺就不太妙,哪怕跟著蹭了頓雞,也沒法消去心裡的不安。看婆婆高興那樣,她猜到今年沒出岔子。吃完幫著收拾妥當回來又聽男人說三郎答得不錯,很大可能考上,這下,大郎媳婦徹底不好了。
倒不是心黑見不得彆人好,就忍不住冒酸水兒,這叫什麼事兒?
衛家沒分那會兒,衛成接連走背運,她隻感覺白搭錢,一點兒盼頭沒有。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下去了,她計劃同衛成劃斷,攛掇著鬨了一場,最終得償所願。
偏偏就在今年,人順了起來。
大郎媳婦心裡堵得厲害,先前倒黴的時候她脫不開,眼看衛成要熬出來她卻靠不上了。
衛大郎睡得好好的,感覺旁邊翻來翻去,動作大得好像烙餅,他不耐煩問了一句:“你折騰啥?”
這下可不得了,攤上事了。
“他爹你說,這事兒是不是不大對?”
“啥事兒?”
“就老三啊。”
“你說三郎?他咋的?”
“他前頭幾年衰成那樣,怎麼今年順當起來?”
衛大郎是迷迷糊糊在答話,直到他聽見這句,徹底醒了。他猛地翻過身來:“你做大嫂的還盼三郎倒黴不成?”
“我可沒說,我就感覺不對,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給我們挖了坑打算扔下我們自個兒過好日子?”
“你這婆娘渾說什麼?你是不是瘋了?要分家的是你,那會兒多少人來勸,好說歹說你不聽,爹娘讓咱彆後悔,你說絕不後悔,就這還能怪到三郎身上?”
“沒準他就是故意裝倒黴……”
“這沒可能!你怕不是雞湯喝多了,讓油悶壞了腦子。”衛大郎警告她彆再胡思亂想,翻過身又要接著睡,才閉上眼猛然間他想到一種可能,坐起身來,“你該不是看三郎轉運了,又想靠回去?”
十月天兒已經挺冷,白日裡都風嗖嗖的,彆說夜間。大郎媳婦偏偏感覺熱得慌,是臊的,就算這樣,她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前些年你也為他出了力的。”
“可現在分家了。”
“他就不念舊情?”
“越說越不像,三郎就算中了秀才不還是要接著讀,往後沒準開銷更大,你想靠上去也成,我去跟爹說,咱還是繼續齊心合力供他。”
這麼說,他婆娘又不答應:“那要是他後麵又倒黴回去怎麼說?”
剛才衛大郎還耐著性子,聽他婆娘這也不好那也不行,就氣著了,直挺挺躺了回去。
“光想拿回來不想送出去,沒那麼好的事,你不信三郎就彆惦記他中不中,和你有什麼相乾?”
看男人背著身又要睡,大郎媳婦推他一把:“你真就甘心?分家才半年多,前麵咱們是出了大力的,怎麼就不能拿點好處?”
衛大郎沒反應。
她又推了一把。
還是沒反應。
大郎媳婦氣得不輕,她睡不著,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到公雞打鳴都還在胡思亂想。後來這天,她借口去了趟衛二郎家,同二弟妹嘀咕幾句,以為二房和他們同樣處境,總該齊心合力想個轍兒。結果人就悶不吭聲聽她說,待她說完才歎口氣:“還是算了吧。”
“弟妹你就甘心???”
“不甘心又能咋的?提分家的是我們,現在說反悔了不是自打嘴巴子?上半年鬨那出多少人看著,咱不占理啊。”
大郎媳婦想拉個同盟,卻遇上這麼個扶不起的,她更不好了:“三郎是讀書人,讀書人要臉,弟妹你放心他不會跟咱掰扯。”
“他不會,娘會,娘總能收拾咱們。”
……
這同盟拉不到了。
二房這個真是個靠不住的。
大郎媳婦黑著臉走了,待她走遠,低頭做活的二郎媳婦才收起那副怯懦樣。心想鬨是不行,慢慢修複關係倒還可取,公婆哪怕偏向老三心裡也裝著其他兒孫,衛成要是能改換門庭,不會置兄弟於不顧。隻要還有情分在,真到那時總要幫扶一把。
眼下說這些還早,哪怕一切順利,他頂多隻是中了秀才,一個秀才功名發不了家。
二郎媳婦合計一番,轉身去喚虎娃。
虎娃本來在屋後玩,聽到聲音邁開短腿顛顛兒的跑出來:“娘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