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蜜掰起手指頭算賬呢,說今年雞崽抱得多,如今每天都能撿十個八個雞蛋,蒸蛋就算天天吃也吃不了多少,“家裡條件慢慢好起來,沒得還像從前那麼虧待自己,爹娘還要慢慢享清福,咋能不把身體顧好?早兩年相公運勢不那麼好,一個銅子兒都很要緊,要省著花。如今不同了,相公也說讓娘不用儉省,他跟著就要回家,爹娘在這節骨眼累瘦了他要怪我的。”
“就你大道理多!”
“娘覺得有道理就聽一聽。”
“好吧,反正我隻出了抱雞崽的錢,雞是你喂的,蛋是你撿的,每天能撿十個八個也是你養得好,要煮一個蒸兩個我不管你……蒸都蒸出來了彆乾看著我和你爹吃,你也舀幾勺去。”
衛父沒摻和進婆媳兩個的對話裡麵,等她們說完了才道:“今年也怪,算起來有個把月沒下雨了,這麼乾下去穀子恐怕長不好。”
種莊稼就是這樣,看天吃飯,過旱過澇都損收成。連續一個月的大太陽天讓地方上已經有些人心惶惶,城裡是嫌熱,鄉下都怕這麼一直乾下去莊稼會枯死,也怕沒水喝。
“聽說鎮上糧價漲了,有些覺得今年收成恐怕好不了,準備趁糧價還沒漲瘋先買一點回來。”
吳氏聽到這話,把碗都放了,問:“咱家買嗎?”
“再等等看,就算收成真的壞了也不會顆粒無收,再說三郎每個月還能領六鬥米,哪怕情況真不好了,咱們興許吃不飽,不至於餓壞。”
“大郎二郎那頭要不要打個招呼?”
衛父還琢磨著,薑蜜插了句嘴:“我估摸有轉圜的餘地,爹娘不用著急。”
被兩雙眼睛盯著看,薑蜜就解釋了一下,說今年要真是大旱,夢裡應該會有預兆。
“這都能夢到?”
“隻要是能損害到我不好的事情,都能。”這就很明白了,假如今年真的大旱,地裡絕收,那她就會吃不飽飯會餓肚子,這直接關係到她,天老爺會給提個醒的。連續一個月都是大太陽天她也沒夢到任何不好的事情,那估計跟著會有雨吧,不用著急。
衛父和吳氏都很相信她說的,她這個本事在之前已經得到印證了,“那就再等等,天不降雨我跑勤些,早晚多澆點水。”
“也隻能這樣。”
……
又過了幾天,哪怕定心丸都不好使,衛父看著地裡蔫耷耷的莊稼,心裡著急,連嘴上都撩起泡。
村裡頭像他這麼著急的還不少,聽說鎮上糧價又漲了一些,越來越多的人坐不住了。
就這時候,薑蜜做夢了。
夢裡不是大太陽天,是電閃雷鳴以及砸到身上生疼的暴雨,在雨勢減小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巨響……幾乎是同時薑蜜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坐在床沿邊喘了好幾口,心慌氣短頭都暈眩起來,薑蜜坐在床沿邊把衣裳穿好,點上油燈開門走出西屋。她不知道這會兒是幾更天,隻知道雞還沒叫,外麵黑漆漆的。薑蜜顧不得等天亮了,她從西屋出來,走到東屋門前,在木板門上敲了敲。
就聽見吳氏應了一聲:“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敲門乾啥?”
“娘我心慌。”
“心慌你喝碗糖水。”
“我做夢了。”
吳氏被吵醒,本來迷迷糊糊的,聽到這話,她猛一下清醒了直挺挺坐起來。薑蜜在門外聽見裡頭一陣動靜,東屋的門很快打開了:“你說你做噩夢了?”
薑蜜點頭。
“夢見啥?”
“夢裡頭電閃雷鳴的,就好像天被桶破了個窟窿,雨下得很大,雨滴砸在身上都感覺疼。”
“還有啥?你接著說……”
“我還聽到一聲巨響,之後我就醒了。”
吳氏先下的地,跟著衛父也起來了,穿好衣裳出來就聽見三媳婦說她聽到一聲巨響。問是什麼,薑蜜搖頭說不知道,“我膽子小,聽到聲音就驚醒了,沒看到後麵的。”
“你接著睡一覺看看,看能不能續上?”
吳氏出的歪主意,薑蜜回房去試了,她躺下根本睡不著,胡思亂想半天之後好不容易睡過去了,睡到雞叫也沒再做什麼夢。
“怪我,但凡能多看到一點,也不至於在這兒瞎猜……”早飯是吳氏做的,薑蜜肚子是空的,卻沒什麼胃口,她心裡想著頭天晚上做那個夢,勉強把粥喝了下去。
“怪不著你,誰聽到一聲巨響都會嚇得醒過來。再說天老爺告訴我們暴雨要來已經很照顧了,貪心不足當心折了福氣。老太婆本來就是瞎出主意,夢都斷了哪還能續上?”
“還不是死馬當活馬醫,萬一呢?”
“現在咋辦?那一聲巨響到底是啥?是不是雷公劈死人了?”
薑蜜想了好一會兒,說不知道,反正不是平常打雷的聲音,那動靜真的特彆大,像天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