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論出啥了?”
“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
吳氏本來就是順口問問,衛成這麼說,他就想起來老頭子嘀咕的:“你爹說後天收割,還有啥事兒你明天就去辦了,跟著家裡要忙起來。”
衛成說沒啥事,問今年怎麼安排活計?
“我和你爹也在琢磨,我想著你跟蜜娘下田去收割,這個活就是彎腰那下累人,不怎麼吃力氣。你們一把把割下來交給你爹摔打脫粒,我負責把脫下來的穀子搬回家晾曬。這幾天飯也交給我來做,我送穀子回家順便就能看看灶上。”吳氏說完問兒子咋想?衛成覺得挺好,就這麼定下了。
跟著吳氏還去弄了兩頂寬沿的草帽回來,為了讓兒子省點力氣,又磨了一遍鐮刀。
衛家陸續置辦了十一畝水田,頭年分家,衛父往三個兒子頭上各劃了三畝,剩下兩畝歸他自己,他跟著衛成,算下來父子兩個就占了五畝田。
五畝田,家中四口人齊心協力忙了三天,收回來的濕稻穀被鋪平攤在家門前的院壩上,又曬了三天。家裡曬稻穀的時候,衛父去了衛成他大叔公家,跟他們說想借用石碾。
石碾就是農村說的碾子,底下老大一塊碾盤,上頭配個沉甸甸的滾輪,滾輪的學名叫碾砣,曬乾的稻穀放在碾盤上,推著碾砣在上頭滾來滾去,滾啊滾,稻穀也就脫了殼。
像石碾石磨這種東西,在村裡不是家家都有,畢竟要買一套不便宜。
這兩樣衛家都沒置辦,有需要衛父就去他大伯那頭借用,他大伯家的碾子借給外人要收錢,借他從來是白借。
今年也是,衛父才過去,還沒開口,堂兄弟就笑嗬嗬問他是來借碾子?
衛父說是。
那邊也在給稻穀脫殼,估算了一下自家還要用多久,給他說了個時間,讓到時候過來,這樣事情就辦妥了。
搶收那幾天是全家一起下地,現在脫殼就用不著衛成他們兩口子,五畝田收的稻穀過完秤裝袋進倉。因為頭年的陳糧吃得差不多了,衛父便拉了一百斤稻穀去脫殼,推著碾砣給稻穀脫殼的時候他還跟堂兄他們閒聊了幾句,主要是問彆人家收成。
為啥問這個?
還不是他家今年收成反常,收多了。
往年一畝田收四百斤稻穀,五畝就是兩千斤,兩千斤也不是一塊兒進倉,先要把土地稅交上,還要選些上好的放到旁邊留作穀種,再估算一家幾口人能吃多少,把自家口糧留夠,多的賣給糧商換錢。
對地裡刨食的來說,隻要家裡有地,你好好種,輕易餓不著。
怕的是自家地不夠,地不夠年景還差,年景差還要交土地稅……陷入這個惡性循環之後,日子就難過了。
吳氏這些年精打細算買下來不少地,十一畝水田的收成一家人咋也夠吃了,早先日子過得緊還是置辦筆墨紙硯這些拖累的。讀書人的東西比什麼都貴,都不要很好的,你隨便買點動不動就要上百文。現在不用置辦這些,家裡的日子一下就好過了,他們今年一畝田的收成竟然上了五百斤,算下來得有五百二。
五畝田,統共收了二千六百斤穀子,就算把土地稅這些全都刨開,剩下來的哪怕你天天都吃白米飯也能吃它個兩年。
這收成把衛家人給嚇到了。
先前哪怕知道如今家裡日子好過,薑蜜心裡也沒個具體的概念,直到看見一袋袋裝好堆起來的乾稻穀,兩千多斤,家裡不太大的倉房都堆滿了,再多一點就要放不下。吳氏說往後做飯的時候都不用往細糧裡摻粗糧,今年收這麼多白米,敞開肚皮也吃不完。
倒是衛父,拿稻穀去過完秤他就陷入沉思,一直在琢磨這是咋回事?
看他眉心皺成個“川”字,吳氏問咋的了?
他順口回了一聲,說也沒啥。
“沒啥就沒啥,也沒啥是咋個意思?”
“就是感覺今年收成不對。”
“收這麼多你還覺得不對?老頭子你誌向大啊……”
這根本是雞同鴨講,“我就是感覺多了,摔打脫粒那會兒就覺得今年這茬拿在手裡比往年要重,剛稱出來比上年是多了六百斤吧?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咱一畝地收了有五百多斤稻穀,比頭年多出一百斤往上,地都是一樣在種,咋能多那麼多?”
“收成好你還不高興?”
“我不是不高興,我是在想今年這茬為啥漲得這麼好,哪裡跟往年不同?要是能想明白這點,以後不是年年都能多收?”
吳氏一想也對,就問他琢磨清楚沒有?
隻見男人一陣搖頭。
“真想不出,都是自家留的穀種,和往年一樣的種……”
聽他一通念叨下來,吳氏突然開了竅,伸手在男人胳膊上拍了一下:“他爹我想到了!”
“你說,我聽著。”
吳氏衝他勾勾手指。
“這還用得著悄悄說?”
看他磨磨嘰嘰吳氏拽著男人的耳朵讓他低頭,靠過來點,等他靠過來了才小聲說:“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我感覺三媳婦是旺命。”
“哦,你的意思是薑氏進了門,咱家地裡糧食都比往年肯長?瞎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