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壓低聲音說:“往後你們親戚朋友裡頭要是有去考舉人的就告訴他,最好是早點去省城,過去尋摸個清靜院子,租一兩個月。自己做飯吃開銷還小,客棧雖然方便,有人給送飯也能幫著洗衣裳,更容易被動手腳。聽同窗說,往屆曾出過事,臨考前吃的裡頭被人下了瀉藥,剛進考場不多時就讓官差抬出來,三年苦功就此白費。我是防這一手才讓蜜娘過來,的確省了不少心。”
村裡人也不是傻子,聽他這麼說立刻就明白了。
“那些自己考不上的,還給彆人下藥,讓彆人也考不上???這心也太黑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什麼人沒有?我寫信回家來不敢說得太明白,也是怕家裡擔心,我娘她估摸是被問急了,才會順口編了話說。”
幫他拿行李那幾個邊聽邊點頭。
“我就說嘛,吳婆子是刀子嘴,心腸哪有那麼黑?”
聽到這話,衛成一臉莫名:“我娘說什麼了?”
“……”
“你回去問你娘,讓她親口跟你說唄。”
“我也是頭一回見到被問急了張嘴抹黑自己的。他說你讓家裡給送個要緊的東西去府城,說什麼這種累死人不償命的活兒不讓媳婦兒去讓她去啊?”
衛成:……
跟在旁邊從頭到尾沒開口的薑蜜:……
薑蜜起先也有點懵,很快她就想到是為什麼,還不是婆婆找不到好的說法來解釋為啥年輕媳婦丟著孩子不管出去那麼久,這說不通。她又不能跟人說做夢什麼的,就那麼說打發因為好奇來問話的人。
因為送東西出去那麼久還是有點站不住,倒是三郎,編個說法像模像樣的,聽到的鄉親都沒懷疑,全信了,事情就圓了過去。
薑蜜走在衛成身後,看了看他挺直的後背,雖然沒有莊稼漢那麼魁梧寬闊,他這一兩年間也變了不少,現在比剛成親那會兒自信很多,已經是能讓人放心依靠的男人了。
早先馬車進鎮的時候薑蜜的心都飛起來了,真恨不得這段路再走快點,立刻到家才好。真下了車,走在村裡頭,聽相公和鄉親們說著話薑蜜原本迫切的心思又緩下來很多。
想著那麼遠的路都走完了,隻剩家門口這一段,還急什麼呢?
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這時候已經有人朝衛家老屋那方吆喝,問衛老頭和吳婆子在不?你兒子媳婦回來了!吳婆子剛才忙完在帶孫子,抱著孫子晃晃悠悠嘴裡說著他爹娘的事情,正說著,就聽見外頭有動靜傳來。因著距離還遠,她起先隻注意到是有人在喊她,說了些啥沒聽明白。她抱著硯台往外走了幾步,想走出院壩看看到底啥事,出來就看見不遠處那幾個人,抱著棉被提著包袱背著書簍……
吳氏驟然一喜,是三郎啊!
三郎回來了!
兒子回來了!
她抱著硯台就要迎上去,等不及想仔細看看衛成,也想給衛成看看他四個月大的兒子。
衛成的確第一時間就讓他娘抱在懷裡的胖崽兒吸引了注意,那胖墩這會兒精神著,扭過頭盯著走過來這一行人看,看啊看,就朝這邊伸出手,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還啊啊了兩聲。
吳婆子順著他伸手的方向看過去,可不就是三媳婦嗎!
“硯台還記得你娘?”
硯台知道個啥?他根本聽不懂他奶在說什麼,隻是衝薑蜜伸著手,一個勁兒傻樂。
薑蜜原先覺得兒子保準不記得她了,這會兒看硯台朝她伸手,差點淚崩,強忍著哭意走上去從婆婆懷裡接過人,她在硯台的左右臉蛋上各親了一下,又親了親他額頭,才含淚說:“硯台還記得娘啊?娘在外麵可想你了。”
衛成走到薑蜜身邊,跟著看了看她抱在懷裡的胖崽兒,眉眼還真不錯。
“娘是當豬崽喂的?咋這麼胖?”
吳氏正想跟兒子寒暄來著,聽到這話,臉垮了。
“這是你兒子!你親兒子!有你這麼說的?!”
“我看你剛回來就想挨揍!”
薑蜜讓男人逗得又哭又笑的,她抱著硯台顛了顛:“是沉了不少,娘真會養人,硯台看著比我出門那會兒壯實多了。”
吳氏愛聽人誇,聽著喜滋滋的:“那可不?你出門之前我就說了,孫子跟著我你儘管放心。”
“怎麼站這兒說話?走,回家去,坐下喝口水再慢慢講。三媳婦你待會兒也跟我說說出去之後都遇上什麼事,兩個多月太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