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扭頭躲開硯台的胖爪子攻擊,歎口氣,步伐沉重的走回書案前,坐下,繼續練字去了。
這個年他也沒東奔西走,就隻是照例去看了大叔公,至於年初二媳婦回娘家,薑蜜沒讓他陪,生怕他去了又出現第二個衛二郎屆時尷尬。
薑蜜甚至沒帶硯台出去,地方上冬天不似北方那麼冷,奶娃子還是怕凍。她自個兒去的,這次回去不光後娘在,大伯娘包括她們家幾個媳婦兒也在,估摸猜到薑蜜會回來,都在等她。
看她到了眾人又是套近乎,又是關心問話,問前段時間衛二郎是不是鬨了事情?都分了家還跟女婿要好處?問他要啥搞出那麼大動靜?又問女婿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要出去考試是嗎?
薑蜜挑揀著方便說的說了一些。
“相公跟著是要去參加會試,會試又叫/春闈,是春天裡考的,聽說由禮部主持,頭年錄取的所有舉人必須赴京參加,相公他不得不去。”
“女婿他一個人去?你這回跟嗎?”
“怎麼不跟?我們貧戶出身,相公跟前連個書童也沒有,我不去誰來照顧他?臨時請個人我也不放心,當然還是我去。”
錢桂花問:“你那個娃放在家裡?”
薑蜜點點頭:“這也沒辦法,我本來以為跟著就開春了,天氣暖和起來,帶出去沒什麼,畢竟硯台他有八個月大,比彆家孩子壯實。是相公說北邊回暖沒那麼快,我們上京那會兒還冷,不能帶他。我和婆婆商量了,還是請她照看,現在娃已經斷了奶,按說該比之前好帶些,唯獨就是怕他鬨著找我。不過我們硯台平常打都打不哭,給他斷奶的時候也就是咿咿呀呀跟我生了兩天氣,應該沒大問題。”
薑蜜她大伯娘說了一句,說這次考完以後還是自己帶娃,自己帶的才跟你親,以後才會向著你。
薑蜜倒是不怕硯台跟婆婆親近,不過她也沒說啥,還跟大伯娘道了聲謝,謝她關心。
聊開之後薑蜜也問起娘家如何,錢桂花是想訴苦,又想起大嫂罵過她,說她前頭那些年乾的都是什麼事,如今不想著修複關係你伸手要東西,能要來什麼?也是挨了罵,她眼饞還是沒提,想觀望看看以後再說。
“蜜娘你們啥時候出門?都準備好了嗎?”
“相公說過幾天就動身往府城去,府學那邊不止他一個中舉,同窗可以結伴赴京。要是不湊巧沒見著同窗,在府城要找上京的車隊也不難,我們過幾天就出發,早點走,哪怕路上多耽擱兩天也不耽誤正事。”
她大伯娘還有些唏噓,說上京城啊,那麼遠,坐馬車也得二十天吧?
薑蜜哪知道,包括衛成都說不好,隻知道這邊天高皇帝遠,到底多遠誰心裡也沒譜。衛成也是在外頭讀書的時候聽說原先有赴京趕考的都是在家過了年立刻就走,既然前麵的都這樣,他就跟著學。左右本朝的會試安排在三月上旬,年後立刻出門,咋都趕得上的。
“出門在外少不了花用,蜜娘你那邊可還湊手?”
這話也是大伯娘問的,說要是不夠幫她湊上一湊,窮家富路,出門得多帶盤纏。薑蜜心知大伯娘是有意想跟她交好,情她領了,錢沒要,說夠的。
且不說衛成本人的車馬費用朝廷會出,哪怕朝廷不出,家裡也不缺這點。
這兩年他拿回家的銀子不少,家裡啥都沒置辦,有些積蓄。
薑蜜半上午過來的,在薑家吃了口飯,說跟著要出門有些事忙就回去了。錢桂花咬牙綁了隻雞讓她提走,還送了幾步,看她走遠才倒回來。
錢桂花心裡也苦,她給人續弦的,因著天生矮原配一頭,對原配留下的閨女哪能喜歡得起來?本來看著就膈應,後來又被騙子誆了乾出不少蠢事情,如今再想挽回,比登天還難。
可再難,她也得厚著臉皮往前湊啊。
薑大嫂招呼她說:“弟妹我回去了,你歇會兒吧。”
錢桂花還在唉聲歎氣。
薑大嫂看著撇撇嘴:“早幾年我說過你,讓你眼皮子彆那麼淺,女兒家總要嫁出去,你對她好些能虧幾個子兒?現在知道送雞了,早這樣哪這麼多事?”
“大嫂你說,我還能把人哄回來嗎?”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人哄回來,我隻知道蜜娘心還是軟,你從現在對她好些興許也不遲,想讓她捧著真金白銀來孝順你恐怕沒啥可能,要有急事,沒準能指望一下。再說,你不是想讓狗子跟他姐夫一樣讀出去?你把關係修複起來,他能得幾句提點,不比自己閉眼抓瞎來得強?你說十裡八鄉有誰比你女婿更會讀書?你有錢捐給廟裡,有錢送給騙子,咋就沒想著拿去給蜜娘做做臉麵?”薑大嫂說完也懶得理她,轉身走了。
她兩個兒媳婦趕緊跟上,回去之後才湊上前問:“娘你不是最看不上二嬸?還提點她?”
薑大嫂是看不上錢氏,尤其之前薑老二帶著婆娘孩子在她這頭借住幾個月,可把她氣著了。
不過那又怎麼樣?過去的就過去了,人總要往前看。
薑老二他就是命好,他自己沒本事倒是生出個有本事的閨女,閨女成了舉人娘子,他是舉人老爺的丈人。作為薑家大媳婦,薑大嫂能看著老二一家繼續犯蠢和舉人家鬨僵?不修複關係由她鬨啊?
薑大嫂借這個事教了教媳婦,而薑蜜也順順當當回到衛家,她回去先烤了烤火,身上暖和了才去看硯台。硯台蓋著小被子睡得正香,婆婆就在旁邊做事,順便守著他。聽婆婆說他中午吃飽了就犯困,睡了有一會兒。
“我出去之後他還安生?鬨了嗎?”
“倒是扭頭找了你一圈,沒找到就玩他自己的去了,沒跟我鬨……咋?你擔心出門之後他在家鬨人?”
薑蜜點點頭說:“能不擔心嗎?也是懷得太早,要是晚兩年娘你說多好。硯台沒出生的話,我安安心心跟著相公北上,哪用得著顧慮這麼多?他晚兩年出生咱家也比現在要強,那才是生在福窩窩裡。”
吳氏聽完勸了一句:“凡事上天有安排,沒那麼多假如。我也是當娘的人,知道要你丟下硯台陪男人出門是什麼滋味。不好受,肯定不好受啊,就算他現在八個月多月大生得白胖又敦實也沒法子安心,心裡總是怕這怕那。不過媳婦你得有個取舍,你心裡該知道什麼事情更要緊,硯台給我帶著出不了岔子,三郎沒你陪著我真不放心。”
“我知道,也想好了,肯定要跟相公一道的,到時候娘你多哄哄他。”
薑蜜說著摸了摸硯台的臉蛋,硯台好像有感覺,伸出小肥手就抱住他娘的指頭。
薑蜜眼眶發熱,心想又要出去幾個月,寧肯他沒心沒肺忘了娘都好,彆天天惦記著把自個兒哭壞了。